《给蓝二少爷的第四封信:你将迎来一场与虚无感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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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蓝二少爷:  

所有的设想都在你录取信息确定的那一刻尘埃落定,这只薛定谔的猫在打开盒子的这一刻还是死去了。在老妈的口中,这个结果变成了宿命使然。十年前自,以为能吃辣的我点了一份特辣的螺蛳粉,于是在头昏目眩中见识了柳州这个城市独特的热情。十年后,估计那家汽车南站斜对面的那家粉店已经不在了,但性格热辣的柳州阿妹相信一定也会让你天旋地转。六年前,我在学校斜对面的宵夜摊和湿哒哒的青春推杯换盏,桌底下满是横七竖八早已空空如也的记忆。按照这个时间去推算,再过四年,我毕业后的十年,我或许又会回到那些小店,只是不知道要不要在酒杯里放些枸杞,才敢与你把酒言欢。无论如何,还是需要用老学长的身份和你说一句:广西科技大学欢迎你。


整整五年没有回去了,在这个巨变的时代,也不知道那些个我熟悉的地方变成了什么模样,所以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注意事项,好让你更好的适应大学的生活。思来想去,我也只能和你说说我理解中大学生活与高中生活最大的不同点。

有人说,在睡前,唯有孩童才盼望新的一天。是的,对于我们这些大人,特别是我们这些在普通大学学习过的普通人来说,新的一天并没有那么值得期待,因为要把一整天填满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大学生活和高中生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高中时候那充满规矩和规律的生活一去不复返,而那个名作高考的灯塔也已经被甩在身后。在这样宽松的环境中,几乎没有多少人敢于大声宣称自己每天都过得充实而满足,无聊和空虚随时都会突然出现,啃噬人的心灵。

然而我这一代人还是显得比你们要幸运些,因为我们大学时更多的手机还只是功能机,智能机的时代要等到2010年才由乔帮主拉开序幕。在功能机的时代里,我们也会通过手机消遣,但更多的时候它只是通信工具,于是在对抗无聊和空虚的战役里,我们只能被迫痛苦的思考自己的未来,然后走向图书馆,走向实验室,走向田径场,走向人群。而你们不幸的拥有了智能机,并且和它的App通知机制签下了不平等条约。手机24小时随身携带,而App上的小红点随时准备拯救你们于空虚之海上燃烧的无聊之焰。通知机制承诺你们可以“实时”地获得最新的消息,为此,你们会在每天的课间打开朋友圈50次,在课后停留在王者荣耀里70分钟,现在还多了一个抖音来抢夺更多的时间,从此在去教室的路上,在等待上课的间隙,在等吃饭时、在上厕所时,App上的小红点每一次都能成功击退人生中无法消弭的虚无感,只要还有手机和大拇指,就有事做,就可以避免停下来去想,就可以保持一直有事做。  所以你们可能再也不用像我们一般在某些燥热的夜里,在失眠之中,百无聊赖的去思考自己的当下和未来。所以也可能在很久以后才能发现一个惊人的人生真相:在这些五光十色的生活背后,虚无这头怪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我们。当我们仔细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的时候,这头怪兽就会从光幕之后向我们冲来,转瞬之间就把我们吞噬。因为最终相同的结局就在那里等待着我们,把一切努力全部归零。我们一次次把目光强行从终点转回来,努力激发心底里对生活的热情,否则简直都无法继续下去。


村上春树在一次观看棒球比赛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命运的召唤,然后开始成为一个专职作家,从此笔耕不辍,著作等身。我很羡慕这些天之骄子,羡慕他们的天分,但更羡慕他们有足够多的幸运,能在尚有余力时找到人生的终极热情。而我们大部分的普通人并没有找到终极热情的这种幸运,我们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的献给某个事物,于是乎我们大部分的人生里,陷于琐碎。人们总说是智能手机让我们的时间碎片化。但实际上,是我们天生下来就有把自己的时间切碎的冲动,智能手机只是一把恰好趁手的尖刀。与和大段大段完整的时光相处来比,我们更乐于待在碎片化之中,因为如此就不用担心被虚无感抓住。就好像所有忙忙碌碌的人其实并不需要这样,只是忙起来才能将用于思考的时间占掉,从而避免了虚无感的可能。这些人说要他闲下来比杀了他还难受,让他们难受的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在无所事事之后必将在某个时刻询问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一旦这种疑问升起,心里原本认为的坚不可摧的信仰将会彻底垮塌。

在哲学里有一个著名的终极三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将去向何处?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前两问,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我们都在走向死亡。于是所有关于人生意义的对话,都会被死亡所带来的幻灭给异化,最终变为虚无。这就是我理解的人生,本质上就是一个不断和虚无感对抗的过程。这将是一辈子的战斗,所以逃避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所以,如果把自己的注意力毫无保留的放在我们的生活中,会让我们发现自己太多的弱点和丑陋,会让我们很痛苦。那么我们应该让这种痛苦来得更猛烈些。因为与那些肤浅的欢乐和琐碎的充实相比,那些内心包容着更大痛苦的人会更深入的进入生活之中,去获得更丰盈的幸福。这就像很多初为人父人母,他们被那个难以读懂的小生命牵引着所有的注意力,他们内心充满了不安和焦虑,他们很痛苦,但他们也是一生之中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如此强有力的存在着。当那个小怪物躺在自己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当手臂上传来踏实的重量,当孩子眼神里露出全无保留的信任,他们甚至会激动到落泪,那种幸福感甚至可以把隐藏在生命尽头的死亡阴影尽数驱散,在那一刻感到内心无比充盈。


我想接下来的四年,希望你也会有某个夜晚,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的思索:明天要去做点什么才不会那么空虚、无聊?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大学生活更加精彩,充满乐趣?如何才能不让自己再感到迷茫?我此刻先给你我的答案是:去创造点什么吧!去做一些你之前不曾想过的事情,又或者做一些你一直想改变的事情。比如学一门乐器,顺便给自己的爱情写首歌;比如练好自己的普通话,再用字正腔圆的语调给女同学讲一个自己写的段子.....不要妄图再用通过刷手机,看电影,读小说来填补你的空虚,虽然人人都是如此,但真的一无所用。它们最多可以逃避虚无感于一时,只有创造才能是最后的灵丹妙药。    

回到南宁之后,我生活中最大的改变可能是我有了一个自己的厨房,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我在里面张罗着、忙碌着,你以为那份快乐真的只是因为那一句:“味道不错”吗?


就这样吧。你的学长哥哥,2018年8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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