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笙
北巷的街向来湿冷,正值梅雨时节,细细密密的雨丝见缝插针般落进地里。
站在巷尾,我凝神望着巷外的柏油路,手中攥着的纸张上青红一片。线条和水迹抵死缠绵着,墨水顺着手臂洇开在衬衣下摆。
有雨丝钻进嘴里,苦咸的滋味弥漫开来。
——引子
part 1 老天派来的姑娘
我大学读在不怎么知名的小学校,高中三年拼出这般结果,实在抹不开面子。
不过面子还算小事,找不到女朋友才是大事。
学校一共七千来人,集结了整个城里所有差生、混混、自费入学者,还有雄性。
对,没错,雄性。
七千来人的小学校,有六千是下边儿带把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除去六千雄性还余一千,而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有主的,剩下五百人得有二百来人你看不上,仅剩三百人有三分之二看不上你。
女朋友?
哼。
不过话虽这么说,学校待遇却是真不差。
我们寝室房号205,当时刚分下房来,四个大汉都在庆幸不是250。
房是标准四人间,十平米的屋,还给上了白漆,配了一间迷你小厕所。
毕竟男宿,脏乱差是一点儿不掺水。一个个出去倒是人模狗样,白衬衫黑西裤,在姑娘面前怎么怎么有风度。一回寝室个个本性暴露,如狼似虎眼冒金光。
大二那年是全宿舍的本命年,四个人都一同穿着红裤衩。一人五六条用水涮一把,撒点洗衣粉之类就急匆匆往阳台上晾。
藤条交错间数十条内裤迎风招展,层层叠叠悬在头顶。清一色的红,搞得像某个红色革命根据地。
宿舍长叫沈坚,是个看起来很清秀的男生,外表谦谦君子,内在也谦谦君子。
当初我们三个都奇怪这般君子怎么沦落此般境地,他倒无所谓,说自己高三最后半月跟级部第二坠入爱河,翻墙出去约会、流连网吧、游戏厅,在高考考场成功困到睡着。
——后来级部第二考了京城名校,他堕落于此地。
正当我想的入神,老四陈青猛摇我的肩膀。
"小允子,太后今儿请吃烧烤。咱走着?"他叫着嚷着。
“去你妈的。死太监你怎么说话呢?”
我笑骂他一句,思考中被人打断思绪显然很不爽。
陈青是宿舍里最瘦的,同一号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得宽一半。他给自己起昵称叫青青,后来自从被老三无情嘲讽说像个老鸨的艺名,我们仨就达成一致意见叫他太监。
“行啦,走着吧,不过这小子忒不会选地儿。”
“咋?太后他老人家不会又选南校旁边了吧?!”蔡豆自炕上一跃而起,三两步跳到陈青跟前。
我被他俩晃得眼晕,一手拨开一个向前走。
抽开贴着秦允标签的抽屉,我慢悠悠掏出大裤衩和白T恤,换在身上。
“啧,人模狗样。”陈青啧啧有声,顶着他的黑衬衫百步笑五十步。
蔡豆嗤笑一声:“得了吧。”他手拽着陈青的衬衫晃荡:“你见谁去烧烤穿这玩意儿?扒了扒了。你小子以为穿着衬衫就有小妹妹冲上来啊?”
陈青从他手里抢回衬衫,双手抱住两肩做良家妇女状。
“随你们怎么穿,走吧走吧。”我扯着他俩的领口,拖出寝室门。
同是大学,城里分南校北校。北校就是我们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大学,坐落北巷。
讽刺的是南校就在北校正对面,里面清秀佳人占了三分之二,出双入对的人生赢家云集于此。
我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太后就已经坐在桌前了。露天烧烤在夏天格外火爆,南校那些斯斯文文的高材生单开几桌,零零散散缩在角落里。
反观北校一伙人,个个光着膀子,喊着再来一串再来一瓶的,把气氛搞的热火朝天。
天气热得像一锅煮沸的麻辣烫,黏黏糊糊的围绕在四周。
沈坚绰号太后,不过还真没人敢明面儿上叫。我看着蔡豆,他半真半假冲沈坚道谢,嘴里宿舍长宿舍长叫的贼甜。
我扭头,跟陈青对视,一起撇撇嘴。
酒过三巡,就有些上头了。沈坚喝的眼神迷醉,敲敲我的头。
我高中是走读生,爸又是个酒鬼,常喝这玩意,倒不觉得如何。
“小允子......我......我家表妹明儿就来了......她爸妈,爸妈没了......怪可怜的......你可,你可帮我照看着点。”
他断断续续说完这段话,就又迷迷糊糊伏在桌上。
我心里正抱怨沈坚,家里有事跟我说有什么用,后来或许酒劲真的上来,倒也觉得没什么了。
当晚我拖拖拽拽把他们三个挪回寝室,三个醉鬼喝了个痛快,倒也吐了个痛快。
不过这伙人酒品是真的差,太后那厮没醉的时候人五人六,一醉之下抱着那传说中小情人写的信不松手,嘴里娟啊丽啊的叫,也不知叫的是什么。
太后他表妹来的时候,三个人睡的都跟死猪一样。太后手机响的时候,我还兴致冲冲的欣赏楼下学弟的红色革命根据地,被电话搅得心烦,顺手接起就听见对面的女声:“沈坚?我到你们火车站了。”
电话里很是嘈杂,隐约夹着广播声。
看着三个人妖娆的睡姿,我不得不上阵接人,和太后他妹商量好,便骑上单车前去。
与我想象之中不同的是,太后他妹长相完全不同于太后。沈坚是淡淡雅雅的清秀,他妹妹倒是明摆在脸上的漂亮。
反倒是二人行事作风迷之相似,性子也差不多。
一番交流之下我得出很多信息,比如她叫沈澄,比他哥小两岁。
当时我用单车载着她去公寓,并没想到这个老天派来的姑娘会给我的生活带来怎样的改变。
有些事情,总归是不能提前知道的。
part 1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