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出事后,我一直想写点儿啥。
我与他相识十年,却越来越看不清他的脸;他在那里面,大概也不愿再想起我,还有我们这些同学。
我们曾共享一间教室,还有那闪光的欢声笑语。二叔是我们中最另类的那个,爱说出格的话,开不着边的玩笑,时刻游走在精彩与危险边缘。
他也是个热心肠,我们助学的事儿,最近几年一直是他在张罗;疫情初起,他还帮我的同事从国外背口罩。
我因为请假错失了山东的各色戏码,只能从同学们口中体会二叔的演技。我一直觉得他活的恣肆汪洋,也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态度,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作假。
谁知,他竟活在假象里。
二叔出事后,我们的聚会,少了他这个人,却怎么也少不了他这个话题。沉郁,悲伤,愤怒,惋惜,无奈,失败。这些情绪,被我们翻来覆去,直到搅和的无从说起。
人是社会的动物。一个人从你的世界消失——不论自然的死亡,还是社会的绝罚—— 都是外科手术一样冷酷无情。那被割去的部分,时不时会隐隐作痛,提醒你,一个人的罪与罚,以及这背后非个人的大悲。
这个人,我更愿意忘却,而不是记起。
我记忆中的他,大暑天中午,催我点一份三泉冷面,然后骑车送给不能参加聚会的同学。那份兴冲冲,那份无厘头,还有我们生活中少见的亲昵。
但愿二叔还有生而为人的勇气,这一次,你不能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