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我十三岁那年就去世了,算算至今也有近三十个年头,相册里没能留下一张有关他的照片,不过模糊的记忆里依稀记得他长的样子,瘦瘦的、高高的,嘴角边总爱叼着一只烟,不爱和人说话,从没有打骂过我和兄妹几个,在别人的眼里绝对是一个好人,当然,在我的心里,父亲是个好父亲。
父亲是个木匠,在附近几个村远近闻名。在数得着的几个木匠里,他可算是个能手,小到一个木凳子、椅子、方桌子和茶几,大到农村人盖房子用的门窗和大梁都找他做,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是跟在他后面,不光觉得好玩,更重要的是能吃到好吃的,特别是农村人盖房子,到上大梁(架房子顶用的木棍)的时候,为图个吉利和平安,要赶在中午饭前放炮,紧接着户主就要摆上几桌饭菜和酒,来犒劳瓦工和木匠师傅,父亲总是在这个时候给我先夹块肉和鸡腿之类的,要知道三十年前的农村,肉和鸡腿那可是过年都难吃到的东西,而对于我也可谓“家常便饭”了。
父亲最忙的时候是年前的这个月里,因为要做嫁妆,过去的农村结婚都是扎堆赶在年前,只记得他做完西家跑东家,邻村的这家还没做完,那家又在催,以至于落了个母亲话巴:“你爹是个家里懒外面勤大好人”
是的,记得一年农忙时,自己家晒了满场的麦子,在暴雨来临时,父亲却跑去村西头的王老头家帮他们收麦子,自家的麦子却泡在雨水里,等回来时母亲拿着簸萁满场地追着父亲打,最后还是父亲一把抓住我挡在他与母亲之间,母亲这才罢休!
那一年冬天,我十三岁,外出山西打工的父亲给我们寄回来了钱和一大包衣服,有娘的,姐姐、哥哥、妹和我的,总之,每人一份,说是准备过年穿的,辛福和欢乐顿时传遍了整个院子和村落。然而,噩梦像地震一般也从这一刻把这个家庭毁的七零八落,记得那天中午刚放学回家,还没来得急放下书包的我立刻被母亲叫住,只见她颤抖手里攥着一张纸,“习子,你爹的同事从山西发来电报,听刚才邮递员说,你爹病了……”,从未见过电报的我当时还挺好奇,当我磕磕绊绊读懂上面的字时,再也不敢看母亲一眼。 没过几天,父亲被一同去的同村工友从山西送了回来,父亲得的是脑溢血,过去叫半身不遂,嘴歪眼斜,走起步来深一脚,浅一脚,每挪动一步都要使劲全身力气,就那样,好景不长,最终,他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冬天,是寒冷的,特别在这个西部城市 ,它会透过门缝钻进你的大脑里,波动你的每根神经,让你无法入睡,思念是一种病,无能为力,也不可控制,回不去的童年只能让梦在这个冬夜将记忆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