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草原上的花都全开了,你不来吗?”妹妹抱着自己的外孙在视频里对我说。
“疫情在蔓延,我今年肯定又去不了的。”我无奈地告诉她。
1
喊我去看草原的是我的大妹妹,姐妹四个中唯一没把书念到头的妹妹。
妹妹比我小两岁,我俩一起上的小学。其实,妹妹的脑子比我的好很多,念书也念得很不错。
之所以没有完成学业,是因为母亲一个人在田地里劳作实在太辛苦了,父亲执意想要我们姐妹放弃学业去帮母亲干活。
母亲却不愿意让我们辍学。在母亲的极力坚持下,父亲妥协,但还是坚持在我和妹妹之中必须留一个来帮助母亲。斟酌再三,就留了妹妹在家帮母亲,我继续背着书包去上我的学,读我的书。
不再去学校的妹妹,白天帮母亲打杂,晚上便拿着我的书学习,不认识的字就问我,我便一一教她。到现在为止,我们曾经一起读过的那些课文,妹妹还能流利地背诵,而我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2
后来我初中毕业上了师范学校,妹妹也成了母亲的得力助手,锄草、收麦、施肥,只要有母亲的地方,就有妹妹的身影。
妹妹的书没有念成,却在母亲的带领下,做得一手绝好的针线活。
我的女儿的鞋子一直都是妹妹亲手制作,绣花的、贴花的,每一双都那么精致,比母亲当年做给我们的还漂亮。
女儿很喜欢她姨妈做的鞋子,直到上了大学都还穿着姨妈做的布鞋,说是穿着比皮鞋舒服很多。
妹妹的其他手工作品也一样精致漂亮。她用布缝制的老虎枕头,老虎身子用丝棉填充,两头各缝制一个虎头,老虎的眼睛、鼻子都是用丝线绣成,看上去活灵活现,和真的一样。
妹妹还会制作各种绣球,大的、小的,红的、黄的,还有各色相间的。
我们姐妹们的家里,都有妹妹制作的老虎枕头和彩色绣球。
3
我师范毕业的第二年,有人给妹妹说媒。男方家里有七个儿子,说媒来的这个是最小的一个,男方家里说是可以入赘。
当时我们家里四个姑娘和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弟弟,严重缺少劳力,父母就同意了这门亲事,热热闹闹把妹父娶进了我们家。
妹夫人也很忠厚,对我的父母也很好。生活在父母身边的妹妹,生了一个女孩两个男孩,一大家子其乐融融,一小家子幸福快乐。
后来弟弟长大成家,妹妹一家便另盖一院房子,政府扶持农村经济,他们便在自家地里搭建一个菜棚,种了西红柿、辣椒等一些疏菜。
命运总是捉弄人。就在妹妹和妹夫的日子越来越好,自己的孩子们都去上了大学,个个有了工作,自己也开始过上清闲日子的时候,妹夫心脏病突发,永远地离开了妹妹。那一年,妹夫四十五岁,妹妹四十二岁。
4
失去了丈夫的妹妹,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日子过得清苦且孤独。
都说寡妇门口是非多。很多人开始说长道短。有些人的眼睛直盯着妹妹的家门,凡有男人来妹妹家里,她们都要先把自己的舌头嚼烂,然后泼一口脏水在妹妹身上,她们从来都不认为来妹妹家的男人是妹妹的亲人。
有一次妹妹的侄子到妹妹家帮妹妹干活,住在妹妹家隔壁的一个女人眼睛就一直盯着妹妹家的大门。
看到侄子走后,那个女人就问妹妹:那个男的是谁,干什么来了?
面对着无数个这样充满关切的询问,妹妹真是有苦说不出,心里的委屈只能悄悄吞进肚子里。
5
也许是上天有眼,也许是好人有好报,妹妹的女儿大学毕业后顺利工作,并找到了心仪的对象,结婚成家,大儿子也有了工作,成家立业。
几年后,经人介绍,妹妹认识了一个既善良又勤快的男人。妹妹犹豫再三后,决定重组家庭,堵住那些长舌妇的烂嘴。
可是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妺妹的想法遭到了自己两个儿子的坚决反对。他们认为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的母亲,母亲也没有必要再嫁。当时的他们那么年轻,哪里可以理解自己母亲心中的苦楚。
那时候的妹妹心情低落到极点,说不通自己的儿子们,自己就只有每天以泪洗面,无力又无助。
经过几番周折,孩子们也渐渐理解了母亲,同意了母亲的选择。
新来的妹夫对妹妹很好,并且比以前的妹夫更勤快,他的女儿比妹妹的三个孩子都小,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也特别的懂事孝顺。逢年过节都不忘记给自己的阿姨买礼物,发红包。妹妹的脸上又开始有了笑容。
去年政府棚户区改造,妹妹一家搬进了城里两室一厅的楼房,除了小女儿以外,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已经成家,并且有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们也已经接纳了自己后父,每逢节假日,一家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也是其乐融融,幸福快乐。
6
今年年初,妹妹的大女儿生了二宝,妹妹便去帮甘南工作的女儿带孩子。因为疫情的原因,妹妹一去就在甘南待了好几个月。
本来我计划今年夏天要去看看甘南的草原的,结果也没能去成。
世上的情有千万种,唯有亲情可以永恒不变。疫情阻隔了我去草原的路,却没有阻断姐妹们思念的心。
看着视频里抱着孙子的妹妹满脸的笑容,我虽然不能前去她们身边,但心里也是欢喜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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