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29

奶奶

傍晚,一妇女正缝补旧衣裳,桌台上灯盏微弱的火苗如豆,一扎着马尾辫俊俏的姑娘低头挑着灯蕊……


妇女:


春兰,你哥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又腿脚不方便


春兰:


嗯哼……


妇女:


只要闺女同意过去,那户人家也同意自个女儿许配给你哥


春兰:


娘……


妇女:


那户人家儿子就是胖了一点


春兰:


娘……


妇女


你哥命苦啊


春兰眼含泪花


娘,俺同意


……


六十年代末,江西南石村庄,一大伯坐在土坯子大门口,抽着水烟筒,旁边站着一个大胖子,叫大壮,是大伯的儿子


大壮有点结巴,长得像一头大肥猪,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胸前斜披着一朵大红花,搓着双手,不时地回头向里屋望去


大伯:


壮儿啊,多个心眼,可别让新娘子跑了!


大壮:


爹,跑……不……了的


大伯吸了一口水烟,抬头看看太阳已偏西


壮儿啊,时辰快到了,该入洞房了


大壮:


嘻嘻!嘻嘻!好……喽,好……喽……


正当大壮准备去里屋,新娘子穿着庆喜红衣服,盖着头巾,从里屋悄悄地出来了


大伯:


时辰没到,怎么能出来了?成何体统


新娘子:


屋里头闷,出来走走


说完自己悄悄地把头巾掀开了一点点,偷看一下新郎到底长啥样子


一看是一个大肥猪,满脸横肉,吓得新娘子啊的一声尖叫,撒腿就朝土坯房子大门口跑


大伯:


壮儿,新娘子要跑了,堵住……!!!


大壮一个饿虎扑食朝新娘子扑去,咔撕一声,没扑住新娘子,只撕扯到衣服上一块红布下来,新娘子露出白晰的肩膀,冲向土坯子大门口……


大伯起身手一捞,又捞了一个空,气得水烟筒往地上一杆,吐了一口星沫子,大喊:



壮儿,追啊!!



大壮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又气喘吁吁,一边追去赶着新娘子,一边大声喊道:


新……娘子……跑了啦,新……娘子……跑了啦,来……人啦!!来……人啦


帮我……堵住……,堵……住……


村里人一听新娘子跑了,男女老少都出来了,有的手里拿着木棍,有的手里拿着绳子,还有拿着麻袋的,尤其是村里的那些老光棍汉,更是张牙舞爪的,新娘子跑了,这还了得,这是这个村里男人的耻辱,必须要捆回来……


前面堵,后面追,无路可逃,情急之下,新娘子看路旁下面有一块七八亩大的玉米地,牙一咬,跳向玉米地……


七八亩大的玉米地,正值玉米出须的时候,在夕阳的映衬下,绿油油的,放眼望去,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玉米杆齐新娘子肩,新娘子嗖嗖地在玉米地里跑,男人们嗖嗖地在玉米地里追,村里几条黄狗也跟着又吠又窜……


玉米地里的蚂蚱,飞蛾到处乱飞,昆虫飞舞,人影愰动,狗跳窜的背影忽隐忽现……


站在路旁的一些村妇老少急切地朝玉米地里观望,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这一声尖叫刺破了长空


在那里!!!一个红影子!!!!!!!!!!!!!!!!!!!!!!!


玉米地里的男人们一听,朝那边红影子包抄过去,地毯式地包抄过去,慢慢地缩小包围圈,以防新娘子钻了空档遛了


新娘子一听红影子,灵智一动,心一狠,脱下红衣服,挂玉米杆上,剩下内衣,光着膀子,弯着腰,嗖嗖地跑,玉米叶子割出身上好多道血口子也完全不顾


包围圈再缩小,一件红衣服挂玉米杆上,其中一个手拿绳子瞒脸麻子的光棍汉狠狠地用绳子抽着玉米杆说道:抓住了要倒吊梁上一天一夜!!!


新娘子弯着腰,终于,跑出了玉米地的另一端,看到了另一条坑坑洼洼的路,此时,新娘子也累得不行了,爬了几次,才从玉米地爬上到路上


又不知是玉米地里哪个光棍汉大吼一声:


在那边路上……!!!!!!!!!!!!!!!


男人们拼命地朝那边路上奔去……


新娘子爬上了路,又累又慌张,脚一扭,跌了一跤,起来没跑两步,又跌了一跤,看来今天必定还是会抓回去的了


正在紧要关头,一个货郎骑着一辆破旧的二八杠自行车从这路上经过,车后面拖两个木箱,木箱子里卖些夹子,皮筋,雪花膏,顶针,剪刀之类的物品


这货郎留一头烫卷的长发,穿一条喇叭裤,有几分英气,又有几分犟劲……


新娘子一看有人经过,忙喊救命!救命啊!!货郎看地上这个喊救命新娘子,又脏又有血,又身上只剩内衣,又看到玉米地那些男人们张牙舞爪地朝新娘子越逼越近……


货郎二话不说,抱起新娘子,让她坐到自行车前面三角杠上,脚一蹬,骑着自行车飞奔而去


骑着一阵子,看后面没人再追了,两人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货郎一边脱下衣服,让新娘子披上,一边正想着询问新娘子怎么回事的时候


轰轰轰……

轰轰轰……

车头烟管子冒着青烟……

那村的男人们开着一辆耕田的手扶拖拉机还猛追了过来……


货郎把车后面两木箱子卸了,往路上一丢,驮着新娘子,猛蹬……


下坡路……

平路……

上坡路……坑坑洼洼

又上坡路……坑坑洼洼


去他妈的……

货郎又把自行车一丢,一口气抱起新娘子


,顺着一条分叉羊肠小道奔去,越过一座山,又趟过一条河,又再越过一座山,这才放下新娘子,后面就再也没有人追过来了……


新娘子叫春兰,后一直就跟着货郎闯南走北的,风餐露宿,天当被,地作席,四海为家,虽然奔波辛苦!!但春兰觉得那些年和货郎在一起是最幸福的日子!!


春兰就是我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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