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元子
生活的清贫,就像木头铺的地板,时间久了,被脚踩的吱吱作响。
梅雨锋在这里停留了将近一个月,彻底放晴后外婆决定把堆在楼上的木箱子都搬出来晒晒,去去霉味,箱子尘封了几十年,顺便也把箱子里面的东西清点一下。
小刀看着外公外婆一趟一趟地把大木箱子从楼上搬到院子里,心里有些迫不及待,这些箱子在小刀有记忆以前就堆在阁楼上,从没见外婆打开过。上阁楼的通道只有一座不太宽敞的木楼梯,看着抬的大箱子,小刀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在搬到最后一个木箱子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没有人从楼梯上摔下来,但是,外婆在放这些箱子的房间的地板上拾起得一块袁大头,就夹在木板的缝隙里,极不容易被发现。这东西小刀见过,外婆房间的壁橱里就放着一块,表弟表妹伤风寒时,外婆就会煮上两个土鸡蛋,去掉蛋黄留下蛋白,放一块袁大头在蛋白里,蛋白裹上纱布,用来给小孩子擦身体,这是散风寒的土办法,擦完的袁大头掏出来全都是黑的,这说明起作用了,对这个小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每次散完风寒的袁大头,外婆都会让小刀去把它丢到炉灰里洗干净,然后放回壁橱里,备下次再用。
但是,这块儿却出现在了放木箱子的房间的地板上·····
外婆拿着捡的那块儿,回房间,小刀就跟在外婆身后,有些紧张。毕竟如果壁橱里的那块消失的话,那小刀的作案嫌疑无论从身高条件,还是好奇心方面都是最大的。回到房间,看到还静静躺在壁橱上的那块儿袁大头,小刀松了一口气,但好像外婆变得有些着急。往院子里走,手里拿了一串钥匙。
小刀看着外婆把院子里的大木箱子一个一个用钥匙打开,有箱子放了厚衣服厚被子,有只箱子最吸引小刀的注意,因为自小刀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那么过值钱的东西。箱子里装着许多银子打的长命锁,有两本厚厚的邮集,还有些佩戴的挂饰小刀也叫不上名字···外婆只在这只箱子翻找,翻到最后得出结论,这个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盗了。
大木箱子是外婆出嫁时,太婆特地给打的,箱子里面的都是嫁妆。
最后外婆清点出来,加上地板上发现的那块袁大头,总共有六块儿袁大头和一对金耳环消失不见了。这个结果让外婆有些崩溃,为了知道到底是谁拿了那些东西,家里所有人都陷入了这段时间的回忆里,谁来过家里?谁在那个房间里住过?最后集体筛选出来的,是小刀叫大舅的那个人。
不久前,大舅带着老婆突然回来做手术,外婆安顿他们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大舅他们走后也不久的时间,就在邻省买了一套房子,外公外婆因为他们买房子的事在家里大吵了一架,就连小刀也知道了。得出这个结果,小刀听见外婆给每个大姨小姨包括妈妈都打了电话,想让她们去打探打探大舅买房子到底花了多少钱。中间过程不知道是如何的,但就小刀猜测,应该是过了几桌酒席的,最后听到的但是花了挺多钱,不知道他怎么负担起来的。
所有条件来看,东西是大舅拿的是无疑的了,但是碍于外公的阻挠,外婆没有直接找大舅把事情挑明,只是单方面和他断了来往。后来的日子里,小刀时常能在外婆的话语中听到骂他白眼狼的字眼,也常听到外婆向别人抱怨从别人家抱来的孩子养不熟·····
小刀听着外婆抱怨的这些话都已经慢慢耳熟,事情却没有在抱怨声中过去。
小刀跟着外婆进村里买面粉时,遇到住在村口庙旁的光脚婆,她是外婆的宿敌,两人碰面从不打招呼,转头就走。这时就发生了意外,外婆突然拽住擦身而过的光脚婆,眼睛盯着她的耳朵,口气不太好,指着光脚婆耳朵问道
“你耳环哪来的?谁给你的?”
“这是我自己的”
“呸!不要脸皮的,你说你金耳环哪来的,这金耳环是我的!”
“三秀婶给我的,就是我的”
·····
最后也没有把那女人耳朵上的金耳环抢回来,外婆带着小刀气冲冲回到家里,还没坐下,小刀看外婆拿起座机电话拨通了号码,转接后,那边没开的及开口,外婆直接问了“我箱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拿的,我的金耳环和我的袁大头!”没听清楚那边说什么,但是小刀听到外婆最后说
“不是你还有谁啊?明天来,明天赶集我到你们敬老院去,我们当面锣对面鼓对峙清楚”
然后,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敬老院回来后,外婆逢人抱怨的话换了套说法,大概是这样的
“我那时候那么信任她,跟我老男人去湖南矿产队的时候,把女儿托付给她,屋子给她住,家里钥匙全都给她报告,没想到她还这样对我”
“那天她还跪在我面前,说她没有拿,那赤脚婆(麻)都说是她给的,还想狡辩”
“我说那赤脚婆(麻)怎么突然那么好心,没来往的人还过节跑到敬老院给她送肉,我逢年过节,大大小小,连过十月半都给她送肉送钱,她还偷我东西······”
每次,小刀站在一旁听着外婆讲那没见过面的三秀婆婆,听到许多被翻出来的往事,但发生的事情,被拿走的东西终究不能要回来。
自那时起,小刀再没见过外婆或者外婆领着鸡鸭鱼肉往敬老院送。
一年新年时,小刀看到饭桌上放着三个首饰盒,没人时,小刀偷偷打开看过,是金灿灿的一对戒指和耳环,这是妈妈和小姨们凑钱给外婆补回去的首饰。
只是,补回去终究不是原物,看到剩下的两块袁大头,外婆还是会对着小刀叹气,以前快被饿死都没有想过要花掉的钱,最后却给别人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