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磊急急忙忙的跑来我的宿舍问我有没有闲钱,他急等着要用。我知道他肯定找他女朋友出去了,我说我身上没几分钱,要不等我去趟银行。文磊直接从我钱包里抽掉两张红票子,“有多少先来多少吧,回头还你,我的火车要赶不上了。”
这是一个关于我大学同学的故事。
大学军训前我们就去走走夜市,提前感受一下大学所在的这座陌生的城市。文磊揣着一两千的生活费,路过一家迪奥专卖店,拿了一瓶一半生活费的香水就走。我们骂他骚包,他说买给女朋友的,舍得。因为对于他觉得好的东西都会花钱如行云流水,所以从此我们都叫他文总。说是老总老总的称呼,但他也没有老总大腹便便的样,整个人精壮结实,每天大清早呼哧呼哧的蹲在宿舍举哑铃。
至于文磊的女朋友陈凝,我们都认识。长得一副苏州水灵姑娘的模样,文磊时不时当个宝拿来羡。文磊站在陈凝身边我们总说多好的白菜被文磊给拱了,文磊对着我们翻白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大学开学第一天就加了文磊的QQ。班群里刚讨论完要不要和女生多的班级开新生联谊会,文磊马上改了个性签名:有联谊交友活动一律不要联系我。他对我们说,我有女朋友了,虽然她在徐州,但是我得自觉啊。
我们问:“你这个性签名改的不会就是为了应付她吧,然后私底下再找妹子,你简直心机婊啊。”
文磊说:“去你大爷的,这明明是专一,你们就会扯淡。”
文磊和陈凝高一开始就是同学。文磊见陈凝水灵灵的样子,说话又温文尔雅,刚一见面就一见倾心,感觉整个高中都值了;陈凝见文磊篮球打得好,说话的时候像个小生却又害羞,一紧张红透了他的酒窝,陈凝一下子就有了好感。两个人聊天总是躲躲藏藏,一提到感情,文磊就开始吱唔不语。
完蛋了,高中一开始就要谈恋爱了,文磊觉得既刺激又紧张。
两个人座位隔着老远,文磊边抬头边抄笔记边往陈凝的方向瞟,望着好看的背影想入非非,有时候上课会突然笑出声。然后全班齐刷刷的望着他,陈凝也伺机转头,朝文磊那看上几眼,文磊紧张的不得了,羞涩的酒窝又红了。如果去上实验和音乐这种没有固定位置的课,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相隔着坐,然后傻笑看对方。
文磊晚自习的间隙时间总是会去操场跑上两圈。大晚上,黑灯瞎火,人的模样都看不清楚,跑道上只看得到隐隐约约的影子,或者老远处几个夜跑的传来几句“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的歌,要么就是大声呼喊“某某某,我喜欢你”的表白。
文磊喜欢陈凝的不得了,一直憋着不敢说。反正黑的也看不出谁在喊就无所谓了,也想学着在操场上跟风喊上几句,说出来自己也舒服。
陈凝不敢直说想和文磊一起去跑步,就拉着闺蜜一起去,跑步是假,相处是真。操场上实在黑,又有冷风刮来,陈凝挽着闺蜜的胳膊在跑道上慢慢走着。突然不远处听到一句“陈凝,我喜欢你”,听起来声音不是别人,好像就是文磊的声音。一瞬间,陈凝的眼前仿佛出现一道光亮,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温暖,所有的风都是那么温柔,清凉。
陈凝在默写纸的反面写了古朴的情书:我等着你走入我的世界,你慢慢来,但一定要来。
文磊那个晚上简直嗨疯了,左翻右翻整个晚上都睡不着,索性穿好衣服翻出了宿舍区,一个人到操场跑了十圈,越跑越带劲。
你慢慢来,但一定要来。
高二分班,两个人忧心忡忡,就怕没有分在一起。文磊写了一张小纸条,路过陈凝的时候偷偷塞给她:你选什么科我就选什么科,我跟着你。陈凝一下子就哭了。
后来文磊和陈凝如愿的分到了一个班,文磊又嗨翻了,那个晚上他又去操场跑了几十圈,跑到胃痉挛,一个劲的干呕,但是心里比谁都快活:终于把女朋友留在身边了。第二天又写了一张纸条给陈凝:来日方长,请多指教。
寒来暑往又过两载,高考考完后却各奔东西,文磊去了常州,陈凝去了徐州。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两个人黏在一起,文磊陪陈凝逛街美甲,陈凝陪文磊打球旅游。文磊害怕异地恋,虽然没有时差,但是相聚四百七十公里,每天磨练的都是孤独。
文磊问陈凝,你读那么远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熬过这四年。
陈凝说,我不怕异地恋啊,来日方长,请多指教呗。
文磊一把把陈凝拉入怀抱,紧紧的抱着,就像抱着全世界。所有的光芒都集聚成一条,给予无限的温暖。思念如清风,吹心,拂面,人前一片海,伴着回忆下酒;身后一朵花,闻着暗香与你浮动。
大学的双休日,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补课,所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看电影打球吃饭喝酒。每次周五晚上我们宿舍男人帮聚会喝酒,文磊都只拿瓶王老吉当黄酒,问他干嘛总不喝酒,他说醉了就赶不上火车,实在不敢喝酒。当我们醉醺醺的回到宿舍准备睡觉,文磊背着小包就往外面走。
从常州到徐州的动车和高铁太贵,每个礼拜五文磊就买一张凌晨发车去徐州的绿皮硬座,一路上五个小时迷迷糊糊不敢睡着,就怕坐过了站。陈凝晚上的五个小时也是胆战心惊,半个小时就醒来一次,害怕他坐过站,害怕他东西被偷,害怕他被谋财害命,轻拿轻放,唯恐损伤。
文磊喊我们去他宿舍,让我们看看摸摸他举哑铃练出来的二头肌和胸大肌,一副猥琐的表情说手感老好了。
那天去文磊宿舍,发现他椅子边多了一箱零食,什么都有,琳琅满目。厚厚的快递单子上写着发货地徐州,文磊说:“这是陈凝寄给我的吃的,你们要吃就随便拿,但给我留点就好。”我们一帮人骂着“靠,你们慢慢秀恩爱好了。”
那箱零食其实是文磊自己先买好的,寄到徐州给陈凝,陈凝挑完了自己喜欢的零食以后,重新封箱,贴上一张新的快递单盖掉了之前的那张,把剩下的零食寄回给了文磊。
有一种轰轰烈烈示爱的,我们往往觉得无比浪漫,但是这样的爱情却很早就会夭折;有一种爱情如细水长流,小心翼翼,你总觉得他不够浪漫,但是却一点一点给你温暖。爱情你要慢慢来就好,但是一定要来。
大学毕业以后,陈凝申请了留学德国,没过多久申请就被批准,七夕后一天就走。陈凝问过文磊,你怕我出国吗?文磊说,五六年都坚持下来了这又算什么,我们的故事刚刚开始。正巧文磊跟着父母去广州探亲,回家的票他妈却买了七夕当天晚上的。文磊冲到火车站,买到最近一班回苏州的火车,却只有软坐,退掉九百多的机票,最后只拿到了100的退款。崴了脚,一瘸一拐坐了二十四个小时的火车赶回了苏州,陪陈凝过出国前的情人节。
跨过整个亚欧大陆,文磊时不时的给陈凝打电话,由于国际漫游贵,文磊总会把想说的列一张清单。
文磊等着陈凝下课才敢打她电话,那里夕阳余晖,这里星辰子夜。设了闹钟又插着耳机塞在耳朵里,时间一到,猛地惊醒,把自己关在阳台上,看着黑夜说一切看不见想说的话。
陈凝说,你这么多年都没对我说过我爱你,这次能不能说给我听听。文磊不好意思说出那三个字,酒窝里又充溢着羞涩。嘻皮笑脸的文陈凝能不能教他德语,然后结巴僵硬对着电话那头的陈凝说:Ich liebe dich。
我问文磊:“你们不是异地就是异国的,靠什么坚持那么久的?”
文磊说:“这几年我们也是分分合合,其实大大小小的事情我们都会吵架。吵得急了眼就闹分手,分过无数次,不过往往两个人同时认错,所以当天就和好。我也问过陈凝这个问题,她说我们只是煞过了别人煞不过的时光。”
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的像条狗。
这样的爱情有很多,世界零零落落,未来点点滴滴。你慢慢来,但你一定要来。我们来日方长,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