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冰楠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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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我想家了,我都三个多月没回家了。”和我同县的朋友来找我倾诉,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寻求安慰。
我在几句客套话之后实在是没什么耐心再哄她了,我觉得都已经长大了,还这么矫情做什么,便三言两语打发她回宿舍去了。
她走后,我便长舒口气。不料,上铺传又来了抽泣声。我扒着小脑袋往上看,她正看着手机,手里拿着纸巾擦着眼泪。我以为她是在看电视剧,触动了她脆弱的玻璃心。
她瞪着两只葡萄大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想家了。”
哇,刚走一个,又来!“别哭了别哭了,就快回家了…”还是那几句客套话。随后便以到点吃饭了,逃离现场。顺便问问她想吃什么,帮她带回来,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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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说她想吃麻辣烫了,因为她妈妈在家总会做给她吃。我心想:难道不会触食生情?不过,看在她这么难过的份上,也勉强去一趟。
我很少吃麻辣烫,几乎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在家里是不让吃,在外边,是觉得身上味道难闻,衣服没人给洗。想到这,我开始想家了,已经多久没回过家,因为这么久,一直是自己洗衣服。
我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习惯性地总会回头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我不喜欢一个人走在嘈杂的人群中,因为会显得格外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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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套上大棉服,一看就是刚起床。
我走到保鲜柜前,拿了两个铁盆,手里碰撞的金属夹,挑选心仪的菜,一个给我,一个给那磨人的小妖精。
我托着两盆食材走了进去,“阿姨,麻烦算一下钱。”随即掏出手机要扫一扫。
“小姑娘吃的不少啊。”耳边传来一个老态、诙谐的女人的声音。我抬头看了一眼,一个戴着一次性口罩和帽子,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的老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皱纹像是田间交错的水渠,像是在冲我笑。
第一眼,我吓了一跳。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像极了我家里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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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会才缓过神来。原本我想交完钱就出去等了,实在忍受不了身上有浓重的味道。但是,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两只脚像被什么东西抓着一样,走都走不动。
我站在一旁,盯着一旁忙碌的阿姨。那件白色工作服虽然老旧,泛着黄色,却被洗的很干净。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小厨房,我忽然想到从小陪着我的奶奶。
论时间,奶奶这时也该在做饭了吧。想到这,心突然颤了一下,我已经快有三四个月没见到奶奶了。
越看越像,仿佛这就是奶奶,不过,她怎么不认识我了呢。刹时,突然什么也看不到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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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阿姨负责给他的丈夫递菜,等忙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和我们唠起了家常。
“这家砂锅面也特好吃,每天中午一个接一个电话订,都是好汤……”她和我介绍着这家的特色。我点点头,“以后我想吃了也在这定。”
我只能看见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很自豪她家的面,很欢喜有很多人喜欢她家的面。
她又说起,“空调都是这两年才安的,前两年,都在前面站着,那汗流的和洗澡似的。我们在里边,衣服啥的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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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布满皱纹的额头,突然紧皱在一起。想必是她回想起那段时间的艰苦,有所感悟吧。
我问道,“那你们在这多久了?”原本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眼睛又笑成一条缝,里面还闪着些许泪光,“五六年了。”然后又嘿嘿一笑。
其实,我奶奶也经常会这样,嘿嘿笑起来像个孩子。
麻辣烫做好了,我看了一眼阿姨,“那阿姨我先走了。”两只脚却不听我使唤,站在那里,一步没动,嘴似乎也不受控制了,“你很像我奶奶。”
她摘下了口罩,冲着我笑。我看见那双眼睛下她的样子,和蔼、亲近,在她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也冲她笑了笑,就像平时奶奶我们谈笑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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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回宿舍,一路都在想那张脸,那张我熟悉而又想念的脸。
北方的冬天格外冷,风吹在我的脸上,很疼,那张脸印在我心上,很暖。
回到宿舍,我把饭递给她。我看见她的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
还没等我张口,她先问我,“你怎么了,迎风流泪?沙眼?”我甩个她个白眼,暗示她闭嘴。她只好端着一大碗麻辣烫吃了起来,边吃边哭,嘴里还埋怨我说,“就怪你,这次吃是咸的。”
我苦笑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看着面前一碗麻辣烫,却没什么食欲,似乎在碗里有张若隐若现的脸,是奶奶,还是老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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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指敲击这屏幕,忽明忽暗。
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桌子上,落在碗里。是啊,这次麻辣烫又咸又苦。
我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奶奶地电话。我原本已经慢慢平复了情绪,谁可知,奶奶的第一句,“诶。”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一注热流躺了出来。我死死地捂住话筒,生怕听出来我哭了。
我平静下来,看着手机上显示已通话两分钟了。哽咽着和奶奶叙述着这天发生的事――有一双像她的眼睛,我想家了。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我一直重复着,“喂,喂?”一会,那边传来奶奶的声音,只是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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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听到了我说话前的抽咽,还是我和她说我想家了,让她心疼了。我没问,也不敢问。
奶奶咯咯笑了一声,她是不行我太难过吧。随后问我吃了吗,在干嘛,最近怎么样,写作有成绩吗。
往常如果她问这种问题,我一定会不耐烦,觉得这些琐碎的小事没必要报备。这次,我一一告诉了她。
聊了一会,她就拿要去洗澡打发我。奶奶也很想我,她是不想我越来越难过,不想我分心。换作平时,她宁可和我聊到很晚,也绝不会拿某个理由挂电话。
因为这,爷爷几次吃醋。打电话给我,“你下次下午给你奶打电话,快吃饭就挂了吧,要不我就得饿着。”说完,爷爷自己先咯咯笑起来,我也跟着他笑了起来。还有,电话那边奶奶也咯咯笑着。
现在我偶尔还会去那个阿姨家买饭,因为确实很好吃。阿姨在没事时也会唠唠家常,很亲近,还有,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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