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了很多简书的群,基本潜水,甚少发言。
人到中年,头脑迟钝,尤其害怕那种喝杯水的时间就几百条的红点显示。索性一次性关掉,视而不见就可以避免那种错过了一个亿的焦虑感。
不过前几天,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有两个群的群友们在群里争论了起来,我连韩剧都不看了,观战许久,来回切换,不亦乐乎。
最热闹的时候就是争论到大家都忘了为什么开始的,而是对彼此言语中观点,甚至个别词、句子拔树寻根、针锋相对,特别好看。
看到最后,大家像好孩子一样彼此握握手,又可以愉快的一起玩耍了。
所以有时候我觉得,喜欢舞文弄墨的人也挺萌萌哒的。
仔细想一下我自己也经常会这样,不管是学了多少厚黑学、沟通术、人际关系一千零一问,还是逢架必吵、遇吵必赢、不赢难受。
纵然是万分仰慕有些人知而不争的境界,也知道曲学多辨无益,事到关头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争论热情,仗着自己颇有三分口才五分歪理,把别人说的哑口无言,就会觉得痛快无比,万一马失前蹄输了,也会暗自来一句:
呸,竖子不足与谋罢了!
网上说,特别容易受到打击的人,就可以称之为“玻璃心”,尤其是自己可以说别人,别人却不能如此说自己者更甚。
如此看起来,文人是更容易玻璃心的。
文人相轻,武人相重;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彼此看不起,又没有什么客观统一的标准判断谁对谁错,恐怕是文人玻璃心的缘由之一。
喜欢看武侠小说的朋友最熟悉的场面之一就是高手过招,招招毙命,却又招招相让,越是不分仲伯越惺惺相惜。不管你是昆仑派还是武当派,耍刀舞剑还是弄棒用戟,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只要上了擂台就能分出个高下,只要做了第一就能指掌江湖,成为一个人人都想暗杀取而代之的武林盟主了。
文人则不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文人有三寸不烂之舌,生花产珠之笔。世上之事本无绝对的黑与白、对与错之分,抓住了主要矛盾还有次要矛盾,人永远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是辩证的看问题还是唯心的看问题,要想说服一个武士,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就行了,但是一个文人,哪怕是死了,也要骂你“众人皆醉我独醒”,到临了都不服你。
文人玻璃心的缘由之二,是文人大都是自卑和自恋的矛盾体。
文人自恋可以理解,古有李白号称:“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今有号称“五十年来和五百年之后,中国人写白话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文人总是有一种满满的精英自信,自己最聪明,其他文人都是笨蛋,老百姓更是愚民,所谓“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
这种自恋一方面表现在对现实世界的退缩和拒绝,比如自杀的海子同学,一辈子都在写太阳、大海、春天,正能量的不得了,干净的容不了渣滓,只能死了算了。另外一方面,体现在对自己博学多才和思考能力的极端自信,“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立一家之言”,其他人说的都是扯淡。
但是有阳光的地方总有阴影,心理学家马尔金在《自信向左,自卑向右》中指出:自信、自恋、自卑是线性的程度渐变关系。当一个人过于自恋,必然不能允许别人对自己说不,谁说就灭了谁,灭不了就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失望、自责和自卑。
除此以外,文人的自卑情结还镌刻在基因之中,在潜意识里面捣乱。马斯洛告诉我们,人的第一需要是生理需要,低级需要满足了才能产生高级需要,吃饱喝足还能滚个床才有心思去吟诗作赋、伤春悲秋。而在动乱年代或者是重大的自然灾害面前,纵有诗书满腹也抵不过一把子蛮力气,文人始终是处于一种虽然高高在上,却又柔弱无比的被保护状态中。
写了这么多不知道会不会招人怼,其实我最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此玻璃心,也许正是文人的可爱之处。我最喜欢的文人之一鲁迅先生说:“文学的修养,决不能使人变成木石,所以文人还是人,既然还是人,他心里就仍然有是非,有爱憎;但又因为是文人,他的是非就愈分明,爱憎也愈热烈。从圣贤一直敬到骗子屠夫,从美人香草一直爱到麻疯病菌的文人,在这世界上是找不到的。遇见所是和所爱的,他就拥抱,遇见所非和所憎的,他就反拨。”
所以不管是文人相轻还是针砭时弊,文人之敏感,也许正是文人施与自己乃至整个世界的强心针。
即使不同意,也别来怼我,我虽然不算是文人,却有一颗玻璃心,不是有机玻璃也不是钢化玻璃,恰恰是一枚水晶玻璃心,又贵又易碎得很。
(无戒训练营打卡第27天)
(领略中文之美,关注好中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