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爹,脾气倔强,为人耿直,不会说话,一句话能噎死人。
大爹继承了爷爷的手艺,十里八村,有名的毡匠。记忆中大爹,春天耕种完地,背着他那沉重的家什,弓子,帘子,翻山越岭,走村串户,擀毡去了。那时大爹最多去的是杭盖地,那里十里八里一户人家,全是蒙古人,羊多,毛多,那时候的农村人,谁家娶媳妇子,就时兴要俩条大白毡,或黑沙毡,一到冬天,大爹就忙的不可开交,最好的待遇,大爹不用自己哼哧哼哧,背着弓子自己步行打问谁家擀毡了,要娶媳妇子人家,会赶着骡车,驴车,把大爹和他的弓子一块儿接走。就这样大爹会忙乱一冬天,擀毡不仅仅是技术活儿,也是个又脏又累的活儿,我亲眼目睹过大爹的战场,大爹满头大汗,在人家没人住的破旧不堪房子里,大爹戴着个破旧的口罩子,穿着大妈给缝的个大小不咋合适的二骨筋,挥舞着双臂,弓子嗡嗡嗡的响着,羊毛漫天飞舞......
也不记得多会儿,大爹放下他的那个吃饭家什子,前段时间回家,大爹告诉我乡里开了个博物馆,来了几个乡政府干部,把他的弓子拿走了,说要给他几十块钱,他没要,说好好给他保存好就行了,毕竟这是我们爷爷辈留下来的,说到这,我也奇怪,也许时代变了,大爹这个倔强的老脑筋也开始转变了,遇上那几年,他死活也不会把自己的吃饭家什子,白白的给人。大爹的小气天地可鉴,自己吃还嫌肚子大了,大爹吃过苦,受过罪,穷怕了,这也和在过去青黄不接的年月,生了三个儿子有直接的关系。三个儿子,愁的大爹,没明没夜的受。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仔细了一辈子。
话说大妈,邻村富家之女,因为大爹年轻时,虽然倔强不会说话,精明能干,十几岁当了村长,上了二年级,写的一笔好字,据说包产到户,村里分地时全是大爹主持分的,大妈家姑父觉得大爹好后生,就做主把大妈介绍给大爹,大妈跟了大爹受了一辈子气,受了一辈子苦,大爹倔,从来不会说个顺气的话,但是心里绝对也疼他这个老伴儿,有时候家里吃好的,直给大妈碗里夹,大妈来城里哥哥串俩天,直嚷嚷的回呀回呀,不回那个怂老汉吃不上。大妈针线活不好,常记得,冬天缝的棉裤,腰子上没毛,裤腿上的毛二尺厚,大爹常常,系不住棉裤,手提裤腰子,但是心里美滋滋的,说:你大妈就怕我黑夜放羊吹腿了。
日子好过了,哥哥弟弟们都过上了好日子,大爹大妈自立自强惯了,能动弹一天,绝不给孩子添麻烦,放着百只羊,三个儿子曾苦口婆心,劝过N回,让把羊卖了,回城享福,大爹一听就和孩子们急眼,在也没人敢提这事,村里的年轻人都出门了,仅有的几户人家,我们姊妹们隔三差五的回老家,大爹这几年豁达了许多,会时不时的杀个羊,宰个鸡,前几天回去,看到大爹自己把头推的长一片,短一片,像狗舔了一样,笑的我们几个前仰后翻,说他自己去集市买的推子,自己推的。
日子好了,大爹的思想也转变了,大爹说:“看见你们都活成人了,他心里可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