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打架
复生家旁边有两户人家，虽然房子没和复生家住的院子相连，但因为离得很近，也算隔壁。离复生家一路之隔的那家人，家里有个和复生一样大的男孩，小名叫狗娃。
狗娃家里比复生家富裕，父母又很溺爱他，是周围四邻八村都有名的“金包卵”。因为吃得好身体棒，力气甚至比年龄大的孩子都大得多。
农村孩子无论家里穷富，都是要在一起玩耍。但狗娃在和大家玩耍的时候，都是要扮演老大或者“皇帝”。如果小孩子之间发生矛盾，都是以拳头来理论。因为狗娃的力气大，小伙伴都很怕他。
复生和再生在与狗娃发生争执时，也会用打架的方式来解决。但复生兄弟俩一起上阵，都是打不过狗娃的，这狗娃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复生虽然力气的确比狗娃小，但仗着自己兄弟众多，并不愿意“臣服”于狗娃。龚家兄弟骨子里那种“极端的自卑带来的极端的自尊”，让他们和狗娃时时发生“战争”，但结果总是屡战屡败。
这一天，复生和狗娃因为争当小伙伴游戏时的头儿又发生争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之后，开始拳脚相向。
小孩子打架无非就是你踢我一脚，我打你一拳头。三番五次过后，便是你扯我的耳朵，我抓你的头发，另外一只手抱住对方的腰，好像跳交谊舞一样扭过来扭过去。最后缠斗在一起，继续用我的脚去拐你的腿，你的腿来抵我的腰，都希望把对方摔倒在地。
复生和狗娃的“战斗”异常激烈，因为许多次的争斗都是以复生的失败而结束，复生这次拼了命也想有个“胜利”的结果。
复生把扯狗娃耳朵的手放开，转而用一双手死死地箍住狗娃的腰，用腿拼命去踹勾狗娃的腿，嘴里还“嗷嗷”地叫着，一心想把狗娃摔倒在地。
但狗娃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狗娃发起狠来像头发情的公猪，任谁也拉不住。发狂了的狗娃还要乱叫乱啃。复生脸上早就花里胡俏，头发也被扯掉了很多，身上被啃咬了很多口，东一块西一块的肉已经冒出血来。
复生全然不顾疼痛，也忘记了害怕。心中积聚的委屈和愤怒，甚至一直以来的仇恨，都烈焰般燃烧起来，化成一股求胜的强烈欲望。
如影随行的四弟再生开始还在努力拉开三哥复生，想如先前一样逃避和狗娃的正面冲突。但看三哥凶狠地“战斗”和抱着“誓死不屈”的拼命样子，也马上加入“战争”之中。
再生绕到狗娃的后背，恶狠狠地抓扯狗娃的头发、用脚猛踢狗娃的屁股，不时还凑上去用嘴咬狗娃的手臂和腰部。
狗娃腹背受敌，但毫不畏怯，凭借强壮的身体和无穷的力气凶狠地反击着复生兄弟。再生被狗娃用脚踢中了许多次，痛得哇哇大叫。
见四弟屡被踢中，复生开口招呼四弟再生赶快去拿棍棒之类的东西作武器。赤手空拳不容易打倒狗娃，复生想要以武器取胜。
刚一疏忽，狗娃反过身去狠狠一脚，把再生踢翻在地。再生嘴角流血，哭天喊地之中却丝毫无惧，就地一滚，抱住狗娃的腿不放。复生情急之下也手脚并用，使出全身力气把狗娃朝相反的方向摔。
几番较量，狗娃终于被复生兄弟俩摔倒在地。
狗娃一贯强势凶悍惯了，哪肯轻易服输？倒地之后迅速用腿蹬地，腰杆一挺马上又把复生压在身下。复生知道被狗娃压在身下如果被按住手脚，挨打就成定势！所以也拼命蹬腿，同时紧箍住狗的腰不放。再生也放开狗娃的腿，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地掀动狗娃如小水牛一般的身躯。复生和再生一上一下配合，很快就把狗娃又压在身下。
狗娃激烈挣扎，几番腾挪，再次把复生压在身下。复生兄弟又故技重施，一个抱腰，一个掀背，狗娃纵使再凶猛，也一拳难得四手，狗娃复又被压在地上！
如此往复，复生和狗娃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家都灰头土脸，血迹斑斑，但都不屈不休，喊声震天。
打架的地方是院子旁边一条水渠。其实水渠只有下雨天才有点水，并且没有经常开掏挖掘，只能算是一条小水沟。复生和狗娃彼此翻滚，频繁互换上下位置，很快就抱着对方的身体翻滚到水沟里去了。
真是如有神助，狗娃和复生同时滚落到水沟里去的时候，狗娃居然被复生压在下面！
水沟很窄，落在水沟里面基本上就被卡住了。你就是有再大的力气，想要在被卡住身体的狭窄空间里再翻过身来，基本是不大可能的。
狗娃还在拼命挣扎，复生却已死死地压在他身上，狗娃丝毫动弹不得。
气得暴跳如雷的狗娃看一身力气派不上用场，开始张嘴大骂起来。
复生见自己占了地利，自然是喜不自禁。狗娃的漫骂更加激起复生对他往日称王称霸的仇恨，开始毫不犹豫地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地教训起狗娃来。
逞强斗狠鳌头独占惯了的狗娃一时失利，哪肯善罢甘休？！除了身体徒劳无功的反抗，嘴里还更加恶毒地诅咒起复生全家来。复生兄弟包括平时受到狗娃欺负的小孩子，见这个昔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横行霸道的“常胜将军”，今天却被从前的手下败将打倒在地，自然欢欣鼓舞扬眉吐气，大家一涌而上，对着狗娃拳脚相向！
毫无还手之力的狗娃无可奈何地承受着大家的攻击，渐渐地嘴里的骂声也不像开始那样凶狠了。
复生见涕泗横流的狗娃知道自己处在劣势之下，反抗已经是徒劳的了，但狗娃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一副“麻雀死了嘴硬”的样子。得意洋洋的心里更是轻视和不屑:你死猪不怕开水烫？老子就用火烤熟你！想着想着便对狗娃更加用力地打耳光、扯头发、撕耳朵。
狗娃已经鼻青脸肿、满嘴冒白沫，也许是知道自己此次“惨败”再无翻身的可能，也可能是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再重新和复生“开战”，狗娃终于开始忍气吞声地向复生讨饶。但复生知道无论如何是不能轻易放开这头“恶虎”的！他要借这次机会，让狗娃彻底怕了自己。
心念一转，复生开始“拷问”狗娃:“你这次认不认输？”
“重新来，再输才算输！”狗娃在这点上毫不屈服。
“啪啪啪！”
几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犹豫地打过去，但狗娃仍然还是不甘示弱，口里狂暴地叫嚣着:“重新来，再输才算输！”
狗娃想凭借他独一无二的实力，保持他常胜将军的地位。
气得七窍生烟的复生，哪肯放虎归山？不但继续狠狠地打狗娃的耳光，并且号召所有的小伙伴们都过来，轮流一人打五个耳光！
复生压在狗娃身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再生坐在狗娃的腿上，同样戒备森严，以防万一。
狗娃已成了一只死老虎，平时受过狗娃欺侮的小伙伴哪肯放过这报仇雪恨的机会？全都蜂拥而上拳打脚踢。
在经过所有围观的小伙伴两轮耳光后，狗娃口气软弱下来，拖着虚弱的声音，无可奈何地说:“你赢了！这回算你赢了好不好？！”
复生见狗娃终于“低头认罪”，马上得意洋洋地起来，开始盛气凌人地问第二个问题:“你还和我打不打架？”
其实复生心里也还是怕和这个牛一样的小子打架的。因为要不是占了地利和有人帮忙，自己是肯定不可能打败狗娃的。
“你惹到老子了老子还是要打你！”狗娃不愧是小伙伴之中一贯的“王”，在如此关头还是如此霸气十足。
复生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拼命地左右开弓，打得狗娃哭爹叫娘。
复生让另外的一个小孩替换了四弟再生压住狗娃双腿的任务，让四弟走到狗娃的脑袋上方，掏出小鸡鸡照着狗娃的头撒了一泡尿。
如此羞辱，让狗娃如同去掉了男性特征一样号啕大哭。围观的一众小伙伴，震撼之后连连拍手称快！
复生见狗娃的哭声惊天动地，也怕引来大人们的关注，便命令其他小孩子一起动手，脱掉狗娃的小裤头，拿过来胡乱地在他青肿的脸上擦了几下，然后把肮脏的裤衩卷成一团，塞进狗娃大张的嘴里。
这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狗娃出声不得，只能任由大家脚踹手剐。
复生看所有的小伙伴都打累了，又恶作剧地让所有人都朝狗娃的脸上吐唾沫。
这下子狗娃真的是面目全非，青紫的脸上血肉模糊，红肿的眼睛被唾液覆盖，流血的嘴唇高高肿起，头发凌乱，鼻涕横流，身体一动不动，要死了的样子。
复生抽出塞在狗娃嘴里的裤衩，狗娃也没有再吭一声，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惊恐。从来没见过的还有那种悲哀的死亡一样的光，一闪一闪地让人心里发毛。
小伙伴们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场面吓破了胆。有的开始来拉开复生，有的去扶起狗娃，还有几个平时和狗娃关系紧密的孩子，飞也似的跑去找狗娃的妈告状去了。
复生以为狗娃真的被他弄死了，心里开始恐惧起来，但表面还是强作镇静。还来不及躲避，狗娃的妈闻讯，已经飞奔过来。看她心爱的孩子遭受如此大劫，马上歇斯底里地爆发了，疯了一样，气急败坏地推推搡搡，一迭连声地哀嚎着问：“是哪个打了狗娃？是哪个打了我的狗娃？”
小伙伴们被复生刚才惊心动魄的“英勇”吓破了胆，现在又被狗娃的妈母狼一样的声音吓得肝胆俱裂，谁也不敢吭声。
狗娃的妈只好扯起嗓子问狗娃。
复生用凶恶的目光逼视着狗娃，平日胆大妄为的狗娃居然低下头来，没敢给他妈指认复生。
狗娃的妈哪见过自己一向骄横跋扈的儿子像今天一样下过软蛋？情知不妙，更是心疼自己的心肝宝贝，又见大家都直端端地盯着复生看，而且复生衣破裤烂灰尘满面一身血迹，心中顿时了然。
气势汹汹地一把拉过复生便要开打，复生自知大祸临头，已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哪知狗娃的妈的手才刚刚扬起，还没有落下，狗娃已经惊声尖叫起来:“妈，不是他……”
“不是他哪是哪个？”狗娃的妈哪里肯信！
“走，回家去了妈，我们搞起耍的……”狗娃嗫嚅着，但很坚决地扯着他妈的衣袖往家里拖。
大家都大吃一惊，复生心里也好奇，但转念一想:这娃真的被打怕了！
在小伙伴们讨好似的附和声中，狗娃的妈也搞模糊了:自己家的儿子究竟是被谁打成这般模样的？！
从此，狗娃好长一段时间没和复生他们一起玩耍，后来更是从来不和复生兄弟打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