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正打开见识的还是我们的学工活动。
初二,我们12班一部分同学被分配到北京京棉三厂学工,一部分到北京义利食品厂学工。
我被分配到京棉三厂,就在今天北京朝阳区英家坟。该厂现在已经没有了,但厂址应该是112路电车英家坟下车后路南约5-60米位置,全厂占地面积约20-30万平方米,工人应该有好几千。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国营大企业,感觉特别大也特别过瘾,增长了不少见识。
我们几个人被分配到粗砂车间当小工,主要负责理顺塑料盒子里的粗纱锭。这个活儿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看一遍就会,当时的师傅都是一些中年妇女,具体什么样子,没有印象了。
不过,工作还是挺紧张的,上班时间,大家没有时间瞎聊天,一下班,那几个师傅比兔子跑得还快,我们在精棉三厂学工两个月,原来是准备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但教育没接受,却成为不折不扣的免费小劳力了。
当时能够在纺织厂这种比较大的国有企业成为正式职工,都很牛。京棉三厂的待遇确实特别好,职工的福利,肯定比绝大多数现在的上市公司或者外国在华投资企业当个普通员工领薪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下面我们简单数数到三厂工作的好处吧:
一好,首先可以享受到每月45斤粮的国营企业工人阶级待遇(集体企业好像是36斤),粮食紧缺的年代,粮票比现金重要,就是去吃国宴,你也要准备点粮票,要不然真可能闹笑话;
二好,可以享受公费医疗,这可是天大的福利。虽然可能公费医疗的水平不是太高,但是那时实实在在的社会保障;
三好,可以分到住房,在京棉三厂北侧,有大片大片的生活用地,工厂是可以搞基建该房子的。当时在车间的几个师傅,多数都住在工厂宿舍区。当然,需要按照评分排队分房,住房条件住房水平肯定不能和大机关机关单位相比,但有房子住,哪怕是几个平方,也是希望;
四好,数不完的小福利,从每个月的家庭洗涤卫生用品到应季的水果菜蔬蛋肉鱼,工厂幼儿园、中小学校,免费电影、文艺节目等等,一应俱全,工资的含金量非常高;
五好,基本没有失业之忧。你可以迟到,可以早退,甚至可以旷工,充其量就是象征性地扣发一点工资,但无碍大局。只要公安局不找你,就不会失业。更重要的是,请病假事假,所扣工资很少,着实太幸福了;
六好,多干少干基本一个样,真真正正的“大锅饭”。不过积极表现、努力进步、再拍拍马屁,是有好处的,可以升级,可以升官,有了这些,就有可能分到住房或者更宽裕的住房;
七好,退休以后,子女可以接班,工人阶级的伟大事业,必须由工人阶级的后代继承。
这些好处,外国在华投资企业或者一般上市公司,根本不可能“赏赐”给普通员工的。
我几乎第一天到工厂就发现了,这家工厂美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比如每天都可以在厂里洗个透透的澡,您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小事,普通老百姓要是去一次公共浴池洗澡,大池子一次0.26元,小包间盆浴一次0.52元,滋味是美,但不便宜。
对于多数普通老百姓,洗澡都是麻烦事儿,有的人一年半载也不可能到公共浴池去一次,特别是住在“大杂院”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只能经常在家里狭窄的屋里拉上破旧的窗帘洗澡,稍微不留意,就很容易被不良之辈偷窥或“走光”,这种事情,在“大杂院”里还是不少发生的。
对我们这些半大孩子来讲,还有一个更牛叉的福利,就是工厂汽水随便喝(据说夏天冰棍也是随便吃)。记得在精棉三厂厂区西侧,有一组永远不会停水的龙头,里面出来的都是汽水,虽然赶不上“北冰洋”、“冰川”那么好喝,这种由食用乳酸、苏打、糖精、盐等勾兑在一起的汽水,对于很多没有喝过汽水的孩子,算是大开眼界,大饱口福。
记住,还有更大的福利!那就是工厂食堂!
图片:选自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大型纪录电影《中国》,北京棉纺织三厂原始素材,这是工人在厂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