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群,一位被艺术耽误的篮球运动员,却描绘出抽象艺术的全新风景

今天这期说说朱德群,他是第一位获得法兰西学院终身院士的国人。身为一名双子座,朱德群很明显是一个被艺术耽误的篮球运动员。朱德群、吴冠中和赵无极被称为“留法三剑客”。朱德群的作品声名远扬,其饱含无限真情与万千思绪的的油画作品,为西方抽象派带来了一番新气象。一杨的艺术移情

朱德群

朱德群一生致力于绘画,从扬子江岸至塞纳河畔的独特旅历,工作坊时光七十余年,渡过了动乱的一世纪。朱德群虽然在法国呆了49年,但他所受过的中国文化的熏陶,没有因为时空的变化而减少,反而对他的绘画生命有了更多的滋养。他觉得作为一个中国画家,对自己民族的文化、历史负有继往开来的责任。文学作品可以翻译,绘画却不能。所以,必须使自己的作品能够让更多的人欣赏、了解,既要保留中国文化之优势,又要吸取他国文化之长处。正缘于此,朱德群才深受法国画坛的敬重。 

1956年5月,朱德群在巴黎市立美术馆看到斯塔尔去世一年回顾展,展览给了他极大的冲击,成为他绘画上的转折点。斯塔尔敏锐的感觉,自由发泄的绘画态度以及画面的透明度令他特别欣赏。这是他到巴黎后看到的最好的现代画展,他被深深地打动了。他给朱德群的启示是绘画的自由态度。“自由奔放”在绘画中是何等可贵,又是何等困难。自由奔放,可以使画面活泼,但过头了则又显粗野。 

自由但又恰到好处而不失内涵,才是艺术所追求的一种境界。通过与斯塔尔的神交,激活了朱德群的创造力。斯塔尔启发了朱德群,他毅然扬弃了业已娴熟的古典写实风格,摆脱掉物体的形象对他的约束,一头扎进对抽象艺术的探索之中。 

远看西洋画,近看中国画

吴冠中曾这样评价朱德群的作品:“远看像西洋画,近看像中国画”。确实,朱德群笔下的色块和几何线条,确实透出抽象表现主义的意味,但雄伟壮丽的山峰和河流却让人想起中国北宋山水画的风格。他认为抽象画更能在画面上表现个人诗的语言和思想,放弃了具象有形,把思想和自然情愫涂抹成抽象的形色来表达。

留法的朱德群从西方绘画中获取油画的表现技法,却在其中注入了中国美学思想,以忘我的情怀达到物我交融的境界。终于创作出风格独特的自由而抒情的抽象绘画。他的画色彩绚丽,光影迷离,引人走进一个超越了客观实体的意象世界,呈现一种对世界诗意的默想和跨越国际的空间。

朱德群巴黎工作室

朱德群在巴黎画室的庭院里栽种着中国常见的青竹翠柏,他有两本一生也读不完的书:全唐诗和全宋词。朱德群自转入抽象风格后,便以破竹之势挺进法国现代绘画的主流社会,成为连接东西方艺术链条上的一个新环节。其创作源于两种文化,却只有一个意图:用动人的色彩来构筑,让绘画通过自成的整体和自由的笔法说话。

朱德群油画

追忆中国情,挥洒美景与乡愁

朱德群在中国东部安徽省的萧县长大,该县位于长江以北,绵延数百里,是天下闻名的黄山所在地。山上的松柏依嶙峋的绝壁而生,紧靠着垂直而下的山崖和云雾缭绕的山峰,成为众多古典画作和诗歌的题材。他的祖父热衷收藏画作和诗集。正是家中丰富的艺术藏品,令朱德群在传统书法和水墨画的历史中深受熏陶。

朱德群油画 万家掩映翠微间

朱德群的作品《万家掩映翠微间》其文字的本身即富有诗意的空间。原文出自于北宋隐士诗人潘阆的《酒泉子》十首诗之一,又名《忆余杭》,追忆杭州的美好胜景。

原诗词为:“长忆钱塘,不是人寰是天上。万家掩映翠微间,处处水潺潺。异花四季当窗放,出入分明在屏障。别来垂柳几经秋,何日得重游?” 

钱塘是杭州的旧称,祖籍江苏的朱德群青年时期入国立杭州艺专学习,杭州的烟云朦胧刻印在他的记忆里,在后续的抽象创作中,画面展现出朱德群独特的诗意构成,这样的中西碰撞,和谐又洒脱。

朱德群油画

朱德群,当中国书画碰上西方抽象

少年时期的朱德群曾跟随现代水墨画大师潘天寿学习,将一笔写就、一气呵成的草书练得炉火纯青。在后来的日子里,朱德群把书法上规范的训练变成了他独特的灵感来源,随意而得当的草书手法变成了西方抽象表现主义里的色块和线条。

朱德群油画

朱德群的父亲发现儿子的绘画天赋,于是劝说他不要当体操运动员,而是入读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学校当时的校长林风眠是一位富有远见的艺术家,主张泛亚美学扩张主义,并希望将中国传统艺术同西方现代主义完美结合。正是在这里,朱德群结识了艺术家吴冠中和赵无极,三人齐心协力,实现林风眠追求的中国式现代主义风格。 

1956年,他凭借妻子董景昭的肖像画获得巴黎春季艺术沙龙的银奖。这幅作品被戏称为“东方的蒙娜丽莎”。同年朱德群在巴黎国立现代艺术博物馆看了抽象画家尼古拉·德·斯塔埃尔( Nicolas de Staël )的回顾展之后,作出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决定:放弃具象绘画,一切从头开始。

东方蒙娜丽莎 朱德群油画 抖音一杨的艺术移情

朱德群与东方五墨

朱德群将“五墨”的东方理论应用于油画。五墨分别是浓、淡、干、湿、焦,产生渐变的效果。画面色彩饱满、富有深度,重新定义了西方抽象主义。吴冠中评价朱德群的作品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81号 朱德群油画

《第81号》是朱德群创作于1961年的早期作品,作品中或浓或淡、或重或轻的墨色线条,在澎湃交互刷写、勾勒、渲染的过程中,盎然砌迭出细腻而丰富的层次感,笔触间则流露出苍劲的运腕力道。画面上每道运笔的起、承、转、合态势之间,将朱德群自幼积累的深厚书法根基展露无遗。

作品的色彩表现上,仅以赭、褐色作为主要基调,在朱德群向以奔放色彩称着的创作风格中极为罕见,展现出艺术家对于中国水墨书画的深厚寄情与功力。画面中纵横万千的墨线,生气蓬勃地主导观者的视线,依循多轴线的散点构图,以现代绘画观点以及油彩的媒介,再造宋代磅礡山水。艺术家信手拈来的每道运笔,虚实交替的幅奏之间,演绎出物象瞬息幻灭的氛围。

朱德群油画 硕果

1964年,《硕果》由朱德群亲自在画的背面提笔以中、法两种语言命题“硕果”。红润饱满的果实长成在枝繁叶茂中,喻意丰收季节富足的收获。当时他踏上法国土地快逾十载,历经多年的艺术冲击和试验,对于抽象艺术创作上的掌控已渐趋成熟。硕果象征着如意收成,亦隐喻画家在艺术旅途上开花结果,在抽象创作上踏入另一个高峰。

221 朱德群油画

1965年,作品《第221号》则完美展示了朱德群在创作时的挥洒自如。他以深沉的色调铺陈出屏幕般的背景,再以大笔力道十足地刷写出浓重而流动的线条,时而佐以墨韵般的渲染;在抽象美学的形式表征中,朱德群的构图蕴藏了中国山水中千层岩嶂的空间阔度,展现艺术家在粗犷的油彩挥写中,竭力开拓中国笔韵墨趣在西方创作媒材上的可能性。

朱德群油画 一杨的艺术移情

艺术与大自然

1980年代,朱德群乘坐火车,穿越瑞士的阿尔卑斯山时,目睹了窗外的暴风雪。其后,他创作了一系列动人心魄的雪景画作,反映出自然世界令人兴奋又敬畏的力量。也正是在这个时期,诗人兼艺术评论家让-克拉伦斯·兰伯特( Jean-Clarence Lambert )将他比作“古希腊最伟大的宇宙梦想家之一”。

朱德群 冬之自然

《冬之自然》 是少数几件采取直幅构图的雪景图,苍秀细腻,更贴近中国文人画意境。朱德群在创作时,采取即兴的、自动性的绘画技法,飞扬的深色线条和溅撒的白色雪花,在在展现他勤练书法后的行云流水,表现自由豪放,带有欧洲冬景的写意。飞雪漫天的大自然,本是孤寂而带有寒意的,在墨韵里巧妙点缀少许黄、红的小点,使得整幅白色调的图画增添活力。

朱德群

诗词里生动描写雪景的诗句固然不少,但是在中国古典画里几幅冬日雪景名画,多是抒写雪后的自然之美。朱德群心里的悸动不是宁静的雪后,而是动态万千的,华丽的飞雪景象。

苍山琼雪 朱德群

《苍山琼雪》以朱德群最喜爱的蓝绿色调为主,用色淡雅、温润,搭配雪白色半透明如光芒般的色调营造画面氛围。

吴冠中曾说:“朱德群的抽象绘画不受近景远景具体物象的约束,他竭力追求深远的空间感与具体笔墨的韵律相结合,使纵深感与形象性都得到最充分的发挥”。 

朱德群承继了宋代山水画的构图与韵意,画面中后方雪白的远山烟岚浮动,营造出穿透性的空间,“烟树云山”的表现形式亦展现出了悠远却气势浑成,古朴高雅却情趣盎然,让观者能纵情于其中,体现其生命情怀更表现出物我两忘的宇宙之气。

朱德群

书法与抽象艺术的不谋而合

对于朱德群而言,抽象表现主义代表自由,和中国书法的某些技法不谋而合,两者都是下笔迅速,一挥而就。“画纸容不下半点错误。”朱德群曾这样说。他源源不竭丰沛的创造力主要透过他所钟爱的两项中国发明的材料来表达:纸和瓷器。

朱德群

“我热爱中国诗词。”朱德群说,“它们自然而然地融入我的画作。西方艺术评论家认为我的作品灵感来自于诗词,这并非巧合。” 

山水画和诗词的结合早在中国的魏晋时期已开始出现。唐朝时,王维开拓性的山水诗和水墨画延续了这个传统,而到了宋朝,苏轼和米芾提倡诗画合一,将这种艺术形式推向了巅峰,从此它成为了中国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朱德群相信诗词和绘画遵循“相同的规则和节奏”,他毕生研习书法,用绘画展现众多中国著名诗人的诗作,尤其是唤起背井离乡、流亡之苦的作品。

拂晓写意 朱德群

《拂晓写意》里,朱德群选用自己最钟爱的蓝色,透过神秘而富有诗意的色彩及蜿蜒重叠的笔触营造出一种特殊的意境。细看之下,深色调的蓝中有层峦叠嶂、有飞瀑流泉,白色和黄色更令人感觉得到空气和光线的律动。画家用色彩营造出空间的深度,记录下万物苏醒前醉人的一刻,将破晓前的瞬间化为永恒,展现出他对生命的热爱。

无限苍穹 朱德群

在这件作于朱德群晚年的作品中,艺术家透过大面积的色彩渲染与刷色形成《无垠苍穹》,条纹状的笔触表现出艺术家自早期便磨练出的高深创作技巧。运用丰富炫丽的颜色,透过类似水墨晕染的手法,将色彩并置以及层层堆栈,在画布上呈现出高度戏剧性的强烈色彩。短视频抖音,一杨的艺术移情

朱德群又挪用传统文人画“留白”的技法,在画面右后方透过透明的浅绿以及蓝与黄形成雾云缭绕,烟波淼淼的意境。散发闪烁光芒的右上角透露着光源,呼应着西方古典主义的典型风格。

朱德群对于抽象的探索受到西方艺术的启发,而他也成功的将其中结构与抽象的美转化至中国写意雄伟的山水、高峰与瀑布之中。

朱德群深获国际画坛推崇与肯定,1997年12月17日获选为“法兰西研究院美术院士”,为200年来首位进入此法国最高学术殿堂的华裔人士,2001年又荣获法国教育部颁授骑士棕榈勋章,以及总统颁授荣誉军团骑士勋章的艺术最高成就奖。 

朱德群将变换无穷的色彩镶嵌在苍劲有力的线条中,二者如阴阳虚实般,构成如万物大地的和谐平衡,更应出道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哲学世界观。

朱德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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