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室里弥漫着喂牛马豆饼的香味,还有铡刀切碎玉米杆的草腥味,以及人们早已经习惯了的,只有这里才有的那种混合的味道。
嘈杂的排着长队收工的社员们,在等候给采摘的棉花称重,夹杂着孩子们的哭叫声。
昏暗的电气灯下,戴草帽的大队刘会计满头大汗的在灯下称重,白色飞蛾赶也赶不走的围着电气灯在打转,从黑暗处前赴后继的扑向这盏昏暗的灯......
背着背篓,拎着担笼、筐的,等候的队伍渐渐变成了人群包围了昏暗灯光下的刘会计。
称完重从筐里倒棉花的时候发现二蛋的筐里又藏了一大块胡基(关中地区土块的方言),人群中哈哈笑骂"你个偷奸耍滑的二蛋,再这样扣你工分,只能给你算半个劳力了",臊的二蛋紧忙道:"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让我"大"知道要打死我了!"……("大"是陕西旧时爹的方言)
"三婶你的棉花怎么这不干净呀,这么多棉花壳都让你揪下充数了呀"!只见三婶气恼恼直翻白眼,拎起担笼,头也不回挤开人群离开了饲养室。
"下一个",刘会计喊道。
明眸皓齿、扎着两个齐肩辫子,流淌着汗珠子的粉红鹅蛋脸盘的小个子玉娥,拎起一大筐棉花蹾放在刘会计跟前,称重的其他两个社员,用长棍子从套绳中间穿过,两头挑起了大称钩挂的大筐,刘会计移动秤砣眯缝了双眼看称,"不得了呀,队长家玉娥娃今天又摘了这么多,你小个不高,干活还真是麻利呀,将来谁娶到能干的玉娥娃娃那可有福了啊"。
"刘叔,称砣虽小还压千斤呢,别当我是碎娃了",一甩辫子拍了拍粘着棉花的补丁裤子,拎起空了的筐,一阵风似的穿越嘈嘈嚷嚷的人们,绕过苞谷堆出了饲养室。
在家排行老大的玉娥,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玉娥的娘是一个天天叨叨父亲而且不给家人好脸色,身体还不好的娘。当队长的爹忙大队的活计,也总顾下上家里的琐碎。
背小的带大的渐渐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只有小学文化的玉娥,成绩很好也一直渴望继续上学,可女娃子吃饱穿暖就行了的老观念,加上生在那天天集体出工拼命干活,却还是饥不裹腹的年代,上学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为了能上学,每天必须挖够猪草,等弟弟妹妹吃完才能匆匆忙忙跑去离家不远的学堂,同村的老师了解玉娥上学的不易,总迟到却成绩优异,个子很小的她被老师特意安排坐在了最后,唯一一个可以偷偷溜进教室,迟到得到了老师的默许,那是艰苦日子里玉娥最美好的记忆。
无奈还是无法继续坚持,时而清醒,偶尔精神恍惚的娘,照顾不了自己,早早辍学在家的老大玉娥,担当起如娘似的责任,照顾弟弟妹妹,前途茫茫但不知疲劳的心疼家人的玉娥......
手巧且要强的玉娥渐渐学会了织布、缝制四季的衣服,照顾弟弟妹妹,去地里拼命干活,自强也自卑的玉娥是一个什么也不愿落到人后的女子!
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了家的木头大门,眼睛一热.......灶头前瘦瘦高高盘着抓髻的病娘难得安静的在忙......
(有空再谝,今日的天气更疯狂,前两天穿短袖,今日狂风裹着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