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呼啸而过,斜雨伴着满地的落叶似潮涌般一阵阵涌来,公交处满是驻足等车的人。
“台风天,自己开车不方便,挤公交车会安全一点”
“台风天,连公交车都迟到啦”
...
人来人往过客中,关于台风天气的言语此起彼伏。
终于,开往小城区的920公交车如一头负载的老牛般缓缓停下。
溅起的雨滴下落声、你拥我挤的推搡声、司机大哥时不时吼出往后走的呐喊声、小孩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老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全都随着司机大哥的关门声中重重关进了车内狭小的空间中。
车内,拥挤不堪,人挤人,包挤包,一不小心还会脚踩脚。
呵,好不热闹呢!!!
抬头,眼角瞟见了一抹与此情此景完全格格不入的“花开清香”。
在所有人都满眼不耐烦,烦这恼人的台风天;烦这局促狭小的公交车间;烦这兵荒马乱的晨间上班时刻;烦这忧心匆匆、尽是不如意的蛋疼人生时,车头拥挤处,一位满脸笑开花的妈妈提着一只小娃娃站在人群中。
妈妈年级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瘦小的身肢居然力大无穷,轻而易举能提起边上那两三岁的小娃娃。人多,妈妈就左手拎包、右手抱娃,满眼盯着宝宝,眼睛里全是笑意,纵然眉眼间的鱼尾纹明显无比,但是,看到她那如花开般的笑容,瞬间心暖暖的。
长这么大,活了二十几年,我从来没见过笑得暖融融、花香四溢的笑容。瞧着那笑容,宛然一瞬间看见栀子花悄然绽放,清甜的花香直达心房,缓缓绽开。
真的好美。那一刹那,我竟生出感谢生命的崇高感,感谢遇见与感知,感谢一切所有的美好。
就这样,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母女两彼此凝视着站在车头摇摇晃晃,随着公交车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拐弯处。终于,宝宝站不住了,直接被车子拐弯的力道甩在边沿位置上打瞌睡的大叔腿上。
那大叔年纪三十五六岁,被惊醒后,他抬起沉重的双眼皮扫视了一眼面前,想起身给母女两让座,无奈人太多,就算他起来了,也没有站脚之地。
随后,他似乎也明白了。所以,直接深处双手对着眼前的小女孩说:“来,这里座”。
就这样,原本坐2个人的公交座位上,最边上是一个20多岁、一直低头玩手机、完全将周遭摒身事外的青年才俊;中间夹着刚刚坐上来的小娃娃;最右边是那个憨厚的大叔;而那位笑靥如花的妈妈终于可以换一只手提包,并轻松照顾此刻正坐着的宝宝了。
此情此景,边上无数的看客心里开始低估。
开始心里为这个愿意挪出一小片位置给小女孩的中年大叔竖起大拇指,甚至差点在想象中为其带上一支红领巾;而对于边上那个沉迷手机、丝毫没有让座的青年才俊,看客们早已双眼喷火,眼神中尽是指责、愤怒与鄙视。
纵然,全车人瞬间沉默不语,只听到公交车越过一个又一个减速带的卡卡声,但对于那青年才俊的鄙视声却似乎响彻云霄。人人沉默的表情上,均散发出睥睨天下、鄙视一切的、甚至随时为天地而崛起扛刀的迫不及待。
“为什么那个大哥哥不让座呢?”
站在边上另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抬起稚嫩的脸庞忍不住轻轻问起奶奶来。
“嘘,小声点,看那小崽子长得就像头猪,白白嫩嫩的,估计眼里只有自己和猪食。这种人怎么会让座。”
听到此,边上人回头看了看这个满脸骄傲的老太太一眼。
随后,车厢再次进入沉默。
十分钟,十一分钟,十二分钟....全车沉默到十五分钟时,随着”哧”的一声关门声响起,整个车厢再次沸腾起来,周转站到了!!!
所有到站的,转车的,通通一股脑往小小的车门挤。你推我搡,车厢热闹无比。
下车后,母女俩微笑着跟让座的中年大叔道谢,一连说了好几次。而那中年大叔,面对如此热情的道谢,只是沉默摆摆手。
然后,大步流星走进了公交车站边上的警察局。
大风斜雨猛猛打在那张憨厚无比、略带胡渣的沧桑脸上。即使外表波澜不惊,但他双手早已颤抖不停。
要去自首了,这个杀妻分尸的男人在外逃逸半年后,终于逃不过内心的谴责,鼓起万般勇气,终于搭上这班公交车,走上了后半生的救赎之路。
最后下车的是那位不愿意让座的青年才俊。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手指关节因瘦削而严重突起。瘦瘦高高的个字,配上宽松牛仔与白衬衫,头发似乎刚刚洗过,轻轻走过母女两,风中飘逸着清香的薄荷香。
高傲如他,至始至终都未见他瞟一眼这对母女。只见他如风般轻轻走向了公交车站对面的市中心医院。
人群熙熙攘攘,一颗大大的雨滴打在青年才俊那秀气又苍白的脸上,他却并未有丝毫的冰凉感。此刻的他,全身烧如火,癌症中期的细胞早已遍布全身,在体内燃出一片火焰山。
期待,此次的检查能够迎来生命的转机,好好再活他个几十年!!!!!
雨,越来越大,公交车顺着漂雨的方向驰骋而去,消失在茫茫雨帘中。台风似鬼哭狼嚎般席卷而来,周边的人、人手中的伞、伞中嵌入的布,全都被大风刮起飘向天空,包括那一句“看,那人长得像头猪”。
所有的一切随着风,越漂越远,直至无人无话、无拥无挤、无推无搡、无道德制高点的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