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无论在谁身旁，都还是一样孤独。
——独木舟《深海里的星星》
01
小时候的事情我一直记不清楚，昨天和人去河边玩，脚下一滑，跌了一跤，却忽然觉得很熟悉。
河是这条河无疑，可是风声水声，都很熟悉。
好像曾经来过的哪一天，在记忆里，也有这样的风声水声，一记让人记了好多年。
村里那条河淹死过很多人，据说是挖沙挖的，河底到处都是漩涡。
我小时候就很少下水，怕水蛭，怕水鬼，怕被淹死。
02
当时和我同样大的小伙伴几乎没有，只有一个年龄差不多的还算是朋友。
忘了当时为什么会走到河边，也许是想要找好看的石头，也许就是闲的磋磨时间。
朋友拎了一个空矿泉水瓶子，牌子已经不记得了，也许还挺好看的，瓶身不大，喝空了朋友还不舍得丢掉，手里拿着玩了半天。
回想起那天也许可能是艳阳高照，印象里却阴沉有风，呼啸的暴风雨和满河的水鬼伸手。
我小心的走在河边，朋友却溜河边走，离岸边有点近。
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手太滑，朋友惊呼完我就见瓶子顺水漂了出去。
水草很热情的扒拉了它两下，它冷漠的转了几圈远离。
我伸手就要去够，趴在岸边却差了一点，它顺流而下的时候毫不犹豫，一点没有留恋曾经被握住的温度。
03
岸上追了也许三五步，在朋友惋惜的语气里我第一次冲动行事。
我拉着裤腿下了河，追着那空瓶子趟水往前。
那瓶子挑战我一样，几次只是溜着指尖，好像觉得和我一分高下才心甘情愿。
我追着往前走一点又一点。
结果显而易见，它并没有腿，我却有两条，于是我赢了，我激动又发抖的抓住瓶子转过身的时候，先看向了我的朋友。
还没来得及分辨对方的情绪是否一样激动，先发觉了这小小的瓶子竟然会诱敌深入，到小腿深的水淌到了膝盖上面。
这条河有没有水鬼我不知晓，但是湍急的水流确实扯的我举步维艰。
腿比脑子的害怕快一点的向前挣扎，我还没判断情况，就被手脚并用的身体拉扯上了岸。
可是好像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我的思绪却还扯在河里，被冷水揉来捏去，任由身体是不是在和朋友分享激动和庆幸。
这好长好长的时间，某些记忆四零五散的出现。
也许是出现在那天湿了没人想管顾的衣服裤子的冷意里。
也许是出现在后来急用也借不到朋友多余的那个作业本子里。
也许是被孤立时朋友退避的目光。
也许是受委屈时朋友退缩的手。
也许是蒙冤需辩时朋友紧闭的嘴。
后来我站在那河水里好多年，怎么也趟不出去，好像纠结的水草放过了那个小小的空瓶子，却热情的拥住了我。
后来我站在那河水里和人说起童年，我说我从来孤单。
我站在河边，看见我在河里站了好多年，和来往的鱼，流淌的水，风和雨，日与夜，说我不曾有朋友，我从来孤单。
04
身旁的人第一次来这条河边，不知道为什么我小跌一跤就再也不起来。
责怪的话才说了一半，我已经被扶起来。
她抬手弹了弹我沾了土的裤脚，要我介绍小时候有没有和她在她家那边一样经常在河里摸虾。
我看着她摇头，怕水的话却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我抬头看向河里，我站在那里很多年，脚边缠的水草刚刚却好像和裤脚的土同时被掸开。
我看我从河里走出来，过了那么多年，还是和我一样的脸，看向我身边人的那双眼，一笑笑过了这么多年。
身边的她说天气真好，小时候这样的天气也出去玩，我说那是当然。
看了看河面，忽然记不清那天是不是这样的艳阳天，是不是一样适合出来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