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跑新娘 >
雨。
大雨。
江南素来都是雨,可这样的大雨真是难得的一见。
红。
艳红。
穿着艳红似阳嫁衣的姑娘在雨中奔跑着。
在即将空无一人的街市上,她提着华丽的裙子奔跑着。在一家米铺门口,站着一个撑伞的僧人。
这幅画是在整个画展中唯一能让骆幽幽停下来注目的。她刚刚取消了婚礼,因为她觉得她还没有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家里安排那么多次的相亲,说是她选老公,不如说是她父母选女婿。请柬虽然已经发出去了,但她坚持退婚,因为她觉得如果和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一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刚通知完最后一个人,她就想找一个地方静一静。天空维持了几天的阴天,像是在蓄谋一场大雨。她就是不想回家,想找个地方呆着,室内最好,于是她选了去画展。说到画画,其实她就是个门外汉,除了徐悲鸿和齐白石也不知道别的画家了。
这幅画的画工倒是一般,顶多算是画面唯美,再加上她也算是个落跑新娘,所以对这幅画特别有感触。
想着想着,也就忘了刚进门的时候看见的所有展画禁止触摸的告示牌,她的食指轻轻的抚摸着那件鲜红的嫁衣。
突然。血液流动速度猛得加快,脑神经像是膨胀了开来,骆幽幽眼前一黑。
< 前世 >
“小娘子,来,让爷亲一口。”一个满嘴流着哈喇子,浓眉小眼的男人突然凑近骆幽幽。这个男人说难看其实就是嘴有些歪,此刻满眼放着的色咪咪的光,很是猥琐。
骆幽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那个人推倒在床上,紧接着在她的嘴唇上猛得亲了一口,她顿时感到无比的恶心。
现在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逃,以当代知识女性的自卫尝试,她踢脚就踹在了他重要部位,那个男人疼得跳了起来。
骆幽幽因此得到时间逃跑,推开门外的守卫就狂奔出去,好在她平日有加紧锻炼身体的习惯。没跑出多远就听见里面的人在喊,“狗子,赶紧给爷追,要活的!”
骆幽幽边跑边猛得擦拭嘴唇,心里暗骂了他祖宗三十六代,再骂下去就要到原始人那里了。天空开始飘着细雨,带着微蒙蒙的雾。哪怕是带着雾,骆幽幽一身红色的嫁衣在人群中依旧那样的显眼。她拨开人群,不远处传来追杀的声音。
掀了摊子,翻了竹竿,骆幽幽一路跑就撒了一路的东西。也许是起了些作用,狗子带的人没有追上,而刚刚又用了大力,现在确实有些体力不支。
雨越下越大,刚刚还只是些小雨,忽然就倾盆了起来。街上的行人要么避雨去了,要么就赶紧回家去了。骆幽幽脚底的绣花鞋已经湿透了,透到她的脚心冰凉冰凉的,衣裳也因为雨水与肌肤黏合在了一起。她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桥,桥边上有很多小巷,只要埋入这小巷中,肯定就能摆脱掉追来的这些人。
于此同时,“一斗米,十个铜板。”
小和尚数好十个铜板递了过去,然后把米袋接了过来。“谢谢施主,阿弥陀佛。”只是一个买米的时间,雨就下得那么大了,看来今天下山确实有些不顺,他想着,撑开了油纸伞。
只是刚一抬头,远处一个红衣的女子跑了过来,她提着裙,在蒙蒙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只是在远处看就觉得是那样的动人和迷离,真不知道这穿着嫁衣的姑娘走近了会是怎样。小和尚站在米铺门口,等待着她的临近。
也不知是这雨打滑了路,还是她太急了。骆幽幽一崴脚,直扑扑的倒了过去,出于第一反应,她用手一撑。但是反应时间来不及,手肘着地,直接被擦破了一层皮,连带着血丝也溢了出来。手伤还算是小事,她本来是想起来,但是脚也崴到了,一用力就生疼。
一股力量把她扯了起来,她本以为是被追来的人抓住了,刚想挣脱就感觉到后背磕在珠串上有些难受,侧脸一看,竟然是个小和尚。
“带我走……”骆幽幽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说出这句话来,也许是因为僧人都是善心的,起码不会加害于她。
他把骆幽幽扶进巷子里,示意她不要出声,站在原地不要动,然后他自己走了出去。骆幽幽靠在墙上,看着自己的脚踝,一副吃痛的表情,她觉得这一刻听天由命了。
受命追骆幽幽的人追了上来,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看到一个小和尚打着油纸伞站在路口。
“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狗子问道,哪怕就是问路也带着凶悍的口气,仗着主人是这里的地霸,当奴才的也有三分傲气。
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然后指了指反方向。
骆幽幽看到小和尚平安回来,她舒了一口气。“他们走了?”
小和尚点了点头,然后关切地问道:“女施主,您还好吗?”
好什么好,骆幽幽心里恨极了,“脚崴了,走不了了。”尤其是还莫名其妙就被人抢去做老婆了。
“这……”小和尚看上去有些为难,他应该是怕男女授受不亲,但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背她走,不行不行,他可从来没碰过女人。“女施主,小僧已经帮您骗走了追您的人,剩下的小僧爱莫能助,还忘施主见谅。”他双手合十,表示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骆幽幽不可能放他走,这可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使出杀手锏,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拉住他的衣服,“帮人就帮到底吧,出家人不会见死不救吧。”
看得出来小和尚很纠结,但是纠结了一会儿,他蹲下来说,“上来吧,小僧背您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骆幽幽伏在他厚实的背上,打着他的油纸伞,突然有种时间静止,万物皆空的感觉。
破庙。
像是被遗弃了很久,囤积了很多的蜘蛛网。
小和尚把骆幽幽放下来之后就去中堂打扫了一下,骆幽幽站在前厅里看着破旧不堪的土地爷爷,她也学着小和尚的模样双手合十,然后轻声的说了一句,“真是无意冒犯,想借您的地盘休息两日。您大人大量,请保佑我能逃过此劫。”
小和尚简单铺了一些稻草,然后扶骆幽幽坐下。此时的骆幽幽甚是狼狈,脚崴了不说,手上的伤也不轻,一身湿透的衣服,还有耷拉下来的头发,就是美人也成了霉人了。
小和尚还算是有善心,他让骆幽幽在此歇息,他还剩下些铜板,倒是还能去买些膏药来。骆幽幽行动不便,也只好听他的,等到小和尚出门了,她好好的整理了下衣服,把湿成一团的头发披散了下来。
待到小和尚回来,骆幽幽已经累得睡着了。他看见她蜷缩成一团躺在稻草上,长长的乌黑亮丽的头发披散下来不戴任何簪花。衣服还湿着就睡下了,只是把绣花鞋脱了放在一旁晾干。
要是就这样睡着,定是会感冒的。小和尚把外面的僧衣脱下,盖在骆幽幽身上,而他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褂。许是常年挑水的原因,身体算是健硕。
骆幽幽睡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醒了,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恩人?”
坐在前厅的小和尚听到中堂里她发出了动静,“女施主,请把衣物还给小僧。”
骆幽幽知道僧人讲究多,忌讳的更多。于是就把他的衣服扔了出去,也不好妄自就出门。小和尚穿好衣服提着药就进来了,骆幽幽的脚踝已经肿的发红了。她试图动了一下脚,痛得她轻声叫了出来。
小和尚也不敢弄疼女施主,只能帮她轻轻的把药敷上去。
“恩人,谢谢你救我。”只是到了现在才有机会对他说出一句谢谢,骆幽幽自然没有小和尚那么腼腆,她直直地看着他,虽然他一直低着头,但是那么直勾勾的眼神他也有所察觉。
他不敢抬头看骆幽幽,是觉得一声恩人承受不起,“女施主,小僧净土,请别叫恩人了。”
“净土小师傅,那你也请别叫我女施主了,显得怪生分的,在下骆幽幽,喊我幽幽就可。”一口一个女施主,她又没有给寺庙添香火钱,这施主倒是不称职的。她见净土不说话,就又接了一句,“真的谢谢你救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他还是认真的帮骆幽幽擦着药,也不抬眼,“救人乃僧人的本分,更何况师父让小僧下山就是要感受一下世间,只不想第一日就遇上恶霸强抢民女。”说着,他双手合十便开始念经诵佛。
骆幽幽在一旁听着很是无聊,悄悄地凑上前跟他说话,“净土小师傅,那你师父可说过,世间最动人,同样也最伤人的两样东西?”她很好奇这些僧人是不是天天被他们的师父洗脑,因为和尚和普通人相差的不过就这两样东西罢了。
“骆施主说得可是情和欲?”看来他是知道的。
骆幽幽见净土只是个刚下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小和尚,就想告诉他凡人可比僧人有意思的多。“其实这两样东西没有你们师父说得那样是个毒物,什么玉石俱焚不过是吓唬你们的。若是运用得当,那可是世间最美的事物了。”
净土仍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师父说过,碰不得这两样东西。”
骆幽幽挑了挑眉,“哦?不碰这两样东西,那你怎么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欲呢。”刚说完,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而在骆幽幽刚跑出来的府邸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你们都是吃屎的?亏爷还养着你们,一个妞你们都抓不住,一个个都是废物!要是传出去,让爷的面子往哪里搁,往哪里搁?!”秦延把茶杯砸到桌子上,瞬间就碎了一地,迸溅出来的还是滚烫的茶水。
狗子本来是跪在地上的,见势赶紧像狗一样往前爬,然后拼命磕头,“爷,我马上带人抓出那个贱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这样子秦延才消了气,只留下一句话,“爷花钱买的妞,你们好生的给爷抓回来,别给爷坏了她的脸。”
“是!”
净土去化斋来了一些饭食,骆幽幽吃过饭之后就精神了许多。她本来就是个半素食主义者,这斋饭倒是很合她胃口。而净土吃过饭之后,又开始打坐念起了经,骆幽幽听着听着就想睡了。
夜晚的破庙里很冷,哪怕点着柴火也不能提升多少温度。外面的雨还在下,一直没有停过。江南素来都是这样,通常会下上三四天的绵绵雨。
骆幽幽冷得睡不着,从稻草上爬起来坐到净土的身边,单手托着下巴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他。这是骆幽幽第一次那么近地观察他,连他的睫毛微微颤动都能看得清楚。骆幽幽早就洞悉他了,他因为紧张而不敢睁开眼睛,嘴里念诵的经文越来越快。
她把头轻轻靠在净土的肩膀上,他刚想躲开,就被骆幽幽一把抓住,“你别走,我就靠上一会儿,真的太冷了。”
他没再动,继续念诵着经文,骆幽幽很快就在经文的催眠下入睡了。
第二日醒来,净土就这样打坐着睡着了,而她也一夜就这样靠在他的肩上睡得很安稳。净土感觉到动静,也醒了过来。
“我想活动活动,你打着伞,陪我在外面走上一会儿可好?”骆幽幽眨着她那双大眼睛望着净土。
净土没有说话,行动上已经起身拾起了搁在门外的油纸伞。
两人本来隔着一些距离,雨水将净土的半边僧衣打湿了,骆幽幽倒是被油纸伞完全地遮挡在下面。走着走着,骆幽幽很自然地挽住了净土的胳膊,由着脚伤没好的理由,把自己一半的重量放任给他撑着。这靠得越近,越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女施主,请不要这样,我们都已经万物皆空了。”净土欲想让骆幽幽离他远一些,但幽幽一直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然后,顺着他微有起伏的轮廓画了下去,“那师父有没有教过你们一句话,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既然万物可空又可有,那你又如何做到皆空的呢。”
两个人在一把伞下,不免有些近。骆幽幽抬眼看他,正好能触上他鼻尖的位置。他的眉眼很好看,像似女子的丹凤眼。下颚有些尖,鼻子很挺,再加上他薄薄的不带血色的唇,也许是没有头发的原因,让他好看得一览无遗。他的脖上带着大串的佛珠,他有些紧张得一直握着它们。
净土见她看他看得仔细,赶紧把伞推到骆幽幽的怀里,然后自己退了一步站在雨里。 骆幽幽心里有些不悦,大美女投怀入抱竟然还有人想全身而退。
“阿弥陀佛,师父带了小僧二十年,小僧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遵循师父的教诲。”净土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嘴里默念着经文。
骆幽幽最讨厌他每到这个时候就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就开始双手合十念经文。僧人不就应该说实话么,为什么总要违背自己的良心。“你们佛道是不是也讲仁爱。”
“当然。”净土回答着她,但并没有抬眼看她。
既然他如此回答,那骆幽幽也自有办法对付他,“你师父根本没有问过你的意愿,就让你出家,这是不是不讲仁爱。”
“那个时候我还小……”
骆幽幽打断他,“你就回答我,你想不想看看佛门外面的样子,感受一下凡夫俗子的情和欲。”
他停下念诵经文,对于骆幽幽的问题犹豫了一阵,最后说出口的话是,“小僧不知何谓情、欲。”
“我喜欢你,这就是情。”骆幽幽小跳了一步上前,把油纸伞撑在他的头顶上,继续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欲。出家,本就不是你的本意,这条路也不是你选择的,你也有权利选择你的情和欲。”
净土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的眼睛,应是同意了她的说法罢。
净土照常出门给骆幽幽化些斋饭,没走出几十米就遇到十几个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之人。他念过一句阿弥托福,便与之擦身而过。
带头的人起先也没注意,但是回过神来又觉得刚刚那个和尚看着眼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狗子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问身边的人。他猛得恍然过来,就是因为那天轻信了这个和尚的话才把骆幽幽追丢了的。“搜!那个女人应该就在附近。”
身边的一个小喽啰向狗子汇报,“老大,这里有座庙,搜么?”
“搜!”
“这……”这些胆小怕事的人顾虑也多,“会不会遭天谴啊。”
若真有天谴这么回事,他们干了那么多的坏事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狗子一招手,“你是信佛祖,还是信秦爷砍了你的头,让你搜就搜,大家给我冲进去!”
骆幽幽听到一帮人冲进来的声音,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回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了,脚伤还没有全好,也不会有第一次那样的好运了。她看了一眼土地爷,学着净土的样子,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心里默默祈祷着。
一帮人已经围住了土地爷庙,骆幽幽这次是插翅再难飞了。狗子走到最前面,看到骆幽幽也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了,你个贱女人竟然敢躲到庙里。”
“你们也不怕天打五雷轰。”祷告完的骆幽幽一转身,一身本是艳红的嫁衣如今却衬出血色一般的殷红。双目中燃烧着火一样的愤怒,似乎时刻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狗子看着有些害怕,不敢轻易上前,招呼手下的人上去抓住骆幽幽。骆幽幽虽反抗了几拳,但最终也打不过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她很快就被扣押到狗子的面前。
骆幽幽被强行拖出了庙,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化斋而来的净土。骆幽幽很想叫他,但最终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只是拖累,而她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生命,打乱了他的生活。现在她能做的就是让他回到他师父身边,仍旧做那个忘却凡间世俗的僧人。
净土也看见了他们,骆幽幽被两个男人扣押着,她一副吃疼的表情。他也认出来了,带头的那个人就是那天在雨中追来问他可见过一个穿着红色嫁衣姑娘的男子。“你们放开她!”净土把手里刚化斋来的饭往地上一砸,冲向了骆幽幽。
狗子一把拦住了净土,“哟,一个小和尚也开始管凡尘的事儿了?难不成是爱上这个女人了?”狗子说着,轻薄地勾住骆幽幽的下巴。“果然漂亮的女人就是祸害,连个和尚都不放过。”
骆幽幽的下巴被狗子按压着,她仍努力地向净土摇了摇头,“你快走,别管我了……”
“我不能不救你,师傅说了人要以善为本,你们作恶多端,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们的。”这一刻的净土在骆幽幽的眼里呆傻地可爱,明知道这些大道理是说不通这些为虎作伥之人的,他仍旧那么大义凌然。
他不是大英雄又怎样,他能不能救下她又怎样。在她摔倒在他面前,对他说出那句带我走的时候,她就愿意无条件相信这个人了。
“我本来是不想跟你们僧人计较的,既然你那么啰嗦,把这个和尚也给我拿下!”狗子一挥手,上来几个镖头大汉就把净土按在了地上。
骆幽幽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也许是这些日子听多了净土说的佛法之道。知道生命是自有它的道理,若是生不下去,了结它也不是不可以。因为她是个崇尚自由和贞洁的女子,若是和那种为虎作伥的男人在一起,真是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她猛得挣脱了扣押着她的两个小喽啰,在所有人都处于茫然的状态下,骆幽幽扑到狗子面前,唰地抽出了他腰上的剑。
是狗子先反应过来,“拦住……”她字还没出口,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鲜血不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流,而是一注一注的往下淌,一把利刃直直得穿过她的小腹。
“骆施主!”净土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她的身边。
骆幽幽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脸庞,此刻的她竟然笑了。而她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也已经支撑不住她的重量了。就在骆幽幽倾倒的那一刻,他扶住了她,她又感觉到了身后的那一串佛珠,是那样的熟悉。
她抓住他手,倒在他的怀里,用最后一丝力气问他,“你可已经感受到凡间的情和欲了?”
净土点了点头,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我喜欢你,这就是小僧的情。我不想让你死,这就是小僧的欲。”
“那好,你答应我,若有来生,你娶我可好?”
< 今生 >
“Hi,小姐,您是很喜欢这幅画么?”
骆幽幽这才猛地惊醒过来,血液也恢复到了正常的流速,手从画上滑了下来。她转头看见和她说话的那个人,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于是冒昧的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只是无聊的时候在这里闲逛,看到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摸着他的画好久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但是她一转头,确实有些妩媚的味道,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熟识。“我…我是这幅画的作者,你是…在门口的画家介绍栏里看过我的照片么?”
骆幽幽从来不关心谁是画家,她可没兴趣看什么画家介绍栏,她相信她对他的似曾相识绝对不是停留在照片里的,而是生动的,立体的,是能看得见思维的,也能看得见眼睛里的深情。“那我能问您,这幅画的思路是从哪里来的么?”
如果他说这是源自一场梦,会不会很荒谬。在梦中,一个穿着嫁衣的姑娘在雨中奔跑,直到跑到他的面前摔倒了,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救下了她,她说,带她走。“梦境。”他回答,“在梦中,我是那个僧人。”他指了指画里的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僧人。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对他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他多了头发的样子比没有头发的样子要好看许多,前生他们的约定,今生应该可以如愿了。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骆幽幽,你带伞了么?”
他这才发现,阴了好些天的天空,终于下雨了,这一场必定会是大雨。幸好他一直都有备伞的习惯,他接过她的手,说:“我叫刘垚,正好我带伞了。”
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骆幽幽不知道在他的梦里有没有过这样一幕,那个穿着嫁衣的姑娘倒在他的怀里说着,若有来生,你娶我可好。
能明白,那个穿着嫁衣的姑娘在雨里跑过来的那一刹那,他就爱上她了。
万物皆空,只为了装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