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自己过去的经历,梳理金钱观的形成,能够帮助我了解自己对金钱的态度。如果我的内心对金钱是厌恶的,即使我再怎么努力工作,学习理财投资,那也是无法帮助我积累财富,实现财富自由,所以我有必要检视自己的金钱观的形成过程。
一、对金钱的罪恶感和羞耻感(7-8岁)
在国内,大多数人内心其实并不认可拥有太多钱,主要是自己也没有太多钱,但是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穷人,因为穷代表一种失败,意味着自己不被社会认可,无法创造价值换取财富。很少人能够正视这个问题,内心不够强大需要他们找寻一些理由和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钱,说直白点,就是让自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原因,回避正视自我。因而社会上创造一种“主流金钱观”:人不能有太多钱,因为有钱会变坏;钱多了,就会腐蚀人的内心,使人道德败坏;那些有钱人要么是通过贪来揽财的,要么就是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来积累财富的......总之一句话,大众会把金钱“妖魔化”,有钱不是好东西。有意思的是,和女人骂男人那句”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样,既然觉得不是好东西,但是自己还是会扑上去,为其卖力,极力争取,这明显是在矛盾的。
这是大环境的影响,但是真正让我对金钱产生罪恶感和羞耻感是源自这件事:小时候,我偷过钱!
小时候我基本没有零花钱,父母对我的金钱管理还是挺严苛的,据他们说是为了在花钱上对我进行引导,要买玩具零食即使经过再三哀求也未必能允许购买,买与学习相关的东西那是分分钟赞成的事情,所以小时候我的玩具真的不多,我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经常新玩具,心里各种羡慕嫉妒,然后尝试跟他们搭好关系,借此能够玩一玩。
但我的占有欲很强,希望拥有属于自己的玩具,既然无法在父母同意下买玩具,那么我只能靠自己的能力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了,只是我没想到什么好方法,最后想到了通过偷来获取金钱了。不过我也没那么傻,不会直接拿着一百块钱买个大玩具,然后等着被父母发现挨顿揍,所以一开始我只是一块两块地偷,然后去买点零食满足自己的胃口。可是我不能攒钱,因为父母平时没有给我钱,一旦发现我身上有钱,最后肯定会穿帮。好在一块两块地拿,数目小,不容易发现,不能买更好玩的东西,所以发展到后来,我会提高面额,偶尔偷上5块,10块钱,然后去买更好玩更好吃的东西。不过小偷小摸总会有败露的一天,最后我都被父母发现,然后被一顿暴打。
我曾偷过父母和几位亲戚的钱,但唯独让我难以忘怀的是,那次我偷外婆的钱,而那也是我第一次经历人生的生死。
我对外婆的印象更多停留在她生病卧床,经常需要老妈照顾的时期,所在我最初印象里,她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年人。但是在今后听到老妈、姨妈和舅舅对外婆的回忆,以及长大后渐渐意识到老妈身上烙印着外婆的品质以及对她的教育,而我则从老妈那里传承,身上也有着外婆的“影子”,最后我慢慢修正对她的印象:外婆是一位勤劳耐苦、对孩子很严厉却很慈祥的妇女,只不过在距离她离世那天很久后,我才知道的事情。
因为外婆病重需要照顾,老妈经常回老家,还好我们都住在一个县城,所以我自然跟着老妈在外婆家吃住。由于当时老妈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外婆身上,她对我照顾和关注就变少了,更没有发觉我已经开始有偷钱的行为,当时我算是一个“小惯犯”了,偷过很多次却没有被发现,准确来说,应该没有被揭穿。恰巧有一次,我刚好碰见外婆把钱藏在一个旧箱子上面,然后上面盖着一块大花布,而我当时的身高刚好能够够得着。于是,在一个午后睡醒后,趁着去上学前的间隙,我跑进外婆的房间,迅速地拿走了一些钱,因为外婆经常躺在床上,看她平时说话不清的,行动有些迟缓,凭我的“作案”经验,我估计她也不会发现,就算被发现,她也不可能坐起来将我抓个正着,所以我大胆行事。但是没料到,在快成功的那一刹那,外婆突然清楚地对我喊了一句:”你在干什么呢?“那声音我依旧记得,那不像一个虚弱的病人发出的声音,反而像一个健康的人发出的有力的质问。当时我被吓了一跳,果断放弃”作案“,当即支吾搪塞几句,就跑去上学了。
其实,我并不确定,外婆发出的那句”你在干什么呢?“,只是简单因对我偷东西发出声音的警惕,还是对我的小偷行为的阻止以及质问,亦或是我的幻听,过于紧张把一个本是虚弱的声音当作有力的质问。只是当我长达后,时常听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镇上老人有一个”通病“,即使记忆力衰退到时常忘记事情,却还能清晰记得钱财放在什么地方,而且都是放在非常隐秘的地方,据说他们因为年轻时十分贫穷,因而对金钱的保护欲十分强烈,以至于年老后他们在这方面的记忆依旧十分为衰退。这让我明白,那句话并不想象得那么简单。不过我最后还是成功偷到了钱,却在外婆去世的那几天。
有一天跟老爸一起逛街,突然接到电话,然后他就带着我回到外婆家,然后就听到外婆房间里传出了几个人的哭喊声,我能分辨出其中一个就是老妈。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还跟表哥在后院里有说有笑的。之后大人们忙作一团,在门口挂上白纸,点上鞭炮,把门关了,紧接着一群人聚到了前厅。我看到了外婆,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地上,下面用东西垫着,我们则围在她身前,大人们开始哭泣,我不知道这是干什么,只是觉得好笑,但在空气中感知到一种悲伤的气氛,我就没笑出来,当老妈要我哭,告诉我外婆去世时,我才明白了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却没有哭出来,只是感觉到了悲伤而已,所以只是低着头,以掩盖没有哭出来的泪。
老妈嘱咐我,这几天放学后要回到外婆家,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暗想,或许有机会偷到钱花花。然后我趁着大家不注意时,偷跑进了外婆房间,伸手摸进了那个箱子上方,然后触碰到了几张纸,拿出来一看,是钱,顺势放进了口袋里,装作没事一样走出了房间。下午去学校,把钱都花光进行“销赃”,还买了一个涂色册。虽然偷钱这种行为不会上瘾,但东西有钱买东西的爽快感,却让我上了瘾,于是晚上回到家,翻开老爸的钱包,拿走十块钱,继续为第二天消费做准备。
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外婆家,我在二楼写作业时,老妈过来找我,开始审问我,老爸钱包里少了十块钱,是不是跟我有关,我装作不知道,否认了,然后不知怎地,老妈想翻我的书包,我一把抢过来,她感觉很不对劲,责令要我把书包给她。见势不妙,我硬是抱紧书包,不让老妈看到书包里的涂色册,在一番争抢下,老妈毫不费力地一把抢过书包,打开一看,一切都败露了。我低下了头,她一连问了我很多问题,我没有回答,准确地说,不敢回答,因为我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只要我不承认,那么就不会怪罪我了。
老妈看我不作答,然后便开始推我,从她的力道里可以感觉到悲伤和愤怒的情绪。她越来越用力,只是忘记她推了我多远后,我突然奋力反抗,对老妈拳打脚踢。她甚是惊讶,哎哟一声之后,立马把我支开,骂了一句脏话后,跑出门拿了一根棍子,回到我面前,开始对着我的身体轮番抽打,那力道比刚才更强了,充满着愤怒以及绝望。房间很小,无处可躲,我也跑不出去,索性钻到了床底下。老妈嘶吼着,要我怕不来,我十分害怕,卷缩身体躲在床底下,因为那里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老妈又走出了房门,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刚想爬出床底,却发现她拿着一条更长的棍子走进来,对着床底一阵乱扫,硬是要把我赶出来。
我的全身越加卷缩着,这样除了可以让我保护自己,免受更多的抽打,更是为了在自己面对恐惧时,依旧能感到些许的安全感。不知道过了多久,舅舅他们跑上来,阻止老妈,然后她伤心地离开了房间,而我继续躲在床底下,不管谁劝说都不愿意出来,因为那时对我来说,那个小小的空间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害怕自己出去后,继续被打骂,索性躲在那里,继续哭泣。
舅舅再三劝说都没用,最后只能钻到床底把我拽出来,然后打了一桶水,帮我擦干身体,然后不断安慰着我,告诉我老妈打我是因为爱我,她其实也不舍得打我之类的话,我一直哭着,什么也听不进去。直到害怕和恐惧已没有那么强烈了,我才停止哭泣,最后舅舅开摩托车送我上学。
晚上放学回到外婆家,感觉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像大家有话要问我,但却没有人开头,那种被注视感很异样,就好像一种群众看犯人的眼光一样。这时心中感到很后悔,很羞愧,一种罪恶感蔓延全身,随之一种被抛弃,不被喜欢的感觉油然而生。既然大家都避开我,我也就避开大家吧,免得让人厌烦,所以吃饭时,我都不说话,吃完饭后就上楼写作业了。之后老爸上楼来找我,对我说了很多,也安慰了我,最后要求我向老妈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做这种事情了。我也照做了,老妈也原谅了我,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不一样的是,外婆走了。
随着自己一点点长大,再次回忆起这件事情时,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虽然我大可用年少无知为自己开脱,但是我却无法从这件事释怀。偷东西可能是很多小孩子以前都走过的事情,但是在亲人去世时,还做这样的事情,这不能用无知来形容了,甚至有一段时间,我会觉得曾经的自己连良知都没有,甚至连禽兽都不如。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很讨厌回忆这件事情,极力与过去的自己撇开关系,划清界线,好让现在与过去没有任何关联,拒绝接纳过去。这对于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来说,这么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那件事所体验到的羞耻感和罪恶感,却无法轻易回避和摆脱,偶尔想起时,这些感受是很强烈的,最后我只能把这些感受转移到金钱上,欺骗自己:正是因为钱的诱惑,我才犯这样的错误的,所以金钱是万恶之源,我以后不要拥有那么多钱。因此,金钱成功了成为一个”待罪羊“,每次一拿到几千块钱,几万块钱时,我心里就会产生恐慌感和排斥感,对自己说:”我不要那么多钱,这会让我再次被诱惑,继续犯错的。“因此,我便真的不再拥有很多钱了。而这正是在金钱上我对自己的自我限制,成为了我的一种心智模式。
后记:在写这篇文章时,儿时的记忆被翻出,很清晰,因而我能把很多细节描述出来,只是我不确定,这些记忆是曾经发生的现实,还是部分被我扭曲,通过幻想出来的,但我能肯定的是,那种羞耻感和罪恶感,和当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