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哥儿，今儿那凉家大小姐可又是来捧你的场啦，可真是好大的面儿啊。”

“去去去，就你话多，酸不溜秋的，咱笙哥儿唱的好自然有大把名流慕名而来。你呀，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叶笙只是细细描眉，不曾理会赵三说的那些闲话。镜中人的脸上虽已粉墨浓重，但眉如远黛，有些英气却不失俊秀，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不知这一曲《牡丹亭》又要迷倒多少名媛。

铜锣声起，演员粉墨登场。“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颓垣······”纤音入云，柔情胜水，叫好声淹没了戏曲声，只见台上那人的身段柔美，水袖轻扬，一颦一笑入了眼都叫人难忘。凉予琦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那人，只觉得整个茶楼里就只剩自己和他，他在台上只为她一人而唱。

“小姐，你这几日怎么净往这跑啊，每次回家，老爷都把我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呜呜呜。”小桃一边磕着瓜子他。一边向凉予琦哭诉。凉予琦手撑着下巴，头也不转地回道；“哎呀，骂你俩句没事的，你又不会掉肉。”凉予琦头也不回道。“呜呜呜，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亏我每次给你打掩护来茶楼，我可是和······”“好！再来一场，再来一场！”凉予琦忍不住地和众看官一起喝彩，丝毫不觉自己有多么没有礼仪。“小姐，你快坐下，你这个样子，叫老爷知道又要说你了，小姐！”小桃费九牛二虎之力把凉予琦拉回座位，“小桃，你刚说啥？”凉予琦看了一眼小桃，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欸，小桃，我叫你买的花可买好了，快给我。”眼看台上那人款款退场，凉予琦一把抢过花束，便奔去后台。

这边，叶笙一下台便被众人拥簇着，“笙老板，您刚刚唱的可真是太好······”叶笙笑如清风，淡淡地回道：“您过奖了。”这边终于回到房间，每次卸妆都是叶笙自己来，而且房间不会留有其他人。

“既然来了，那便出来吧。”叶笙对着镜子慢慢卸妆，细细擦去脂粉，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不似唱腔的那般柔美，他剑眉星目，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清冷气息。屏风后慢慢探出个头，小鹿似的眼睛忽闪忽闪，脸颊红红，“你怎么知道我在的，我明明没动啊。”

“若你的花香气再淡些，那也许你能在这过夜。”叶笙头也不回的说，自顾自地整理着东西。凉予琦想，反正也被发现了，也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呐，送你的。我······我不是特意给你买的，只······只不过在路上看见那个卖花的小姑娘挺可怜的，就都买来了。”凉予琦第一次送花给人，大小姐脾气让她放不下面，虽嘴硬着，但撇向一边的脸，却表露了她的内心。鲜花娇艳欲滴，却没有眼前的女生娇艳。羞红的脸颊和不相符的话，让人觉得好不娇羞可爱。

“多谢小姐好意，我收下了，您请回吧。”叶笙接过花，把花随手放在了桌上。

凉予琦却犯了难，我才见到叶笙，我还不想这么快就走。“那个，我是凉予琦，我······我很喜欢你唱的曲，我觉得你长的很好，啊不是，是唱的很好，长的也还不错啦。”凉予琦装作没有听到叶笙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

“过奖了。”叶笙收拾好东西，见凉予琦没有走的意思，便打算先行离开。“凉小姐，若您没有事了，在下就先走了。告辞······”

“等会，我······我有事。”凉予琦见留不住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想和你学曲，《牡丹亭》。”叶笙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是这样的，我······我母亲要过生日了。她······很喜欢《牡丹亭》，所以所以我想来学。”气氛一度尴尬，死一般的沉寂。凉予琦此时的内心已经欲哭无泪了：我在说什么啊，这么瞎的话，谁信啊，丢死人了。

“好，我教你。”

他答应了？

“诶？”凉予琦惊讶地抬起头，恰好撞进他如水的眼眸里，恍了恍神，又羞得忙低下头去，错过了叶笙眼里一闪而过的温柔。

凉予琦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的，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好开心啊，以后每天都能来找她了。

“小姐，你去哪啦？我找你半天，赶紧回家吧，不然老爷今天又要骂人了。”

“嗯呐，我们回家吧，明天你不用来啦！”凉予琦心情很好，一路上蹦蹦跳跳的。

“什么，小姐，明天不来啦，太好了，我不用挨骂啦，呜呜呜。”小桃赶紧追上凉予琦的脚步，心里为明天不用挨骂而欢欣雀跃，却忽略了今天的······

凉家大院里，

“小桃！我让你看住小姐不是让你在戏园子里看着，说了多少次了，还去。”凉老爷怒气冲冲地拿着教条，在小桃面前晃来晃去，吓得小桃心惊胆战。虽然老爷从没真打过，可要是不留神打着了那可疼呀。

“呜呜呜”，凉予琦突然大哭起来，“呜呜呜，您平日里都不在家，家里无聊死了，您还不要我出门，您是不是不爱我，故意想闷死我，我不出去玩我去哪啊，哇啊啊啊啊，您打我吧，打死我算了，哇啊啊啊啊。”说完还不忘掐小桃一把，“啊！小姐啊，是小桃的错，都怪小桃没照顾好你，老爷您打我吧，别打小姐，哇啊啊啊啊！”凉老爷被哭的头疼，把藤条往地下一扔，“谁······谁说打你俩啦！唉，气死我了！”

“谢谢爹！”凉予琦一听立马从地上起来，拉着小桃就跑了。

夜深了，夜色凉如水，月光倾泻一地。凉予琦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叶笙就开心地睡不着，这次的见面和以前的都不一样，不再是我在台下，他在台上，不再是看客和戏子，我终于有新的身份去见你了，就好像从此我就能离你更近了。

一夜好梦，梦里都是水袖舞动，衣袂翻飞，和那人不经意的一瞥和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