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高手一样使用你的计算机2020.12.17

万维钢·精英日课⁴（年度日更）

2020-11-11

像高手一样使用你的计算机

| 转述：怀沙 |

这一讲咱们说说如何高效地使用计算机。注意是“计算机”，是那种传统的、有实体键盘的、真正的计算机，是生产力工具，而不是手机、平板之类的娱乐和社交设备。现在有些人说 iPad 也是生产力工具，我对此表示嗤之以鼻。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你需要趁手的兵器，你需要一台真正的计算机。

不管你的工作性质是什么，我推荐使用 Mac 电脑、有线机械键盘和大显示器。不过硬件和操作系统都不是关键问题。我见过长期使用 Linux 操作系统却只会拿个鼠标点来点去的人，也见过把 Windows 笔记本使到飞起的人。我们不讲具体的操作技术，专说一点儿有关效率的思想和正确的使用精神。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计算机使用者，远远没达到程序员级的水平。但是我的确读过一点程序员写给程序员的书 [1]，我学到过一点东西，而且以前经常操练。我非常受不了旁观水平比我还低的人使用计算机，有时候看他们太笨了，有时候看他们简直是在虐待计算机。我们应该尊重计算机。

咱们说五条经验。

1.用键盘，别用鼠标

低水平计算机使用者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干什么都用鼠标。眼睛盯着屏幕，一只手缓慢地移动着光标，一会儿点一下这里一会儿点一下那里……再也没有比这更笨拙的动作了。只要记住几个键盘快捷方式，你的形象就能大大改观 ——

* Command 键（Windows 下是 Win 或者 Alt 键）+ tab 在不同程序的窗口之间切换；Command + ` 在同一程序的窗口之间切换；

* Command + Q 关闭程序；Command + W 关闭窗口；

* Control + 左右方向键切换桌面；

* Command + L 回到浏览器地址输入栏；

* 填表时用 tab 键切换到下一个输入位置……

等等。有的人连编辑文档的时候时不时 Command + S 保存一下都不会，有的人连切换输入法都得用鼠标找到那个位置点一下。他们不仅仅是浪费时间的问题，他们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和工作流畅性。

使用键盘，就相当于是把计算机当成了一个人，是你直接对他下命令；而用鼠标，则是把计算机当成了一个长满了按钮的机器，看半天都不知道点哪。从心到手，比从心、到手、到眼睛、再到手，要直接得多。新手点菜得看半天菜单，老手都是直接告诉服务员今天吃什么。

当然鼠标肯定是有用的，但这个要点是键盘的效率要高得多。手不要轻易离开键盘，你应该把键盘当做身体的一部分。我大多数情况下连浏览器的书签都不点，都是直接从地址栏输入网址的开头字母和要搜索的关键词，回车就有。我以前在 Linux 下编程的时候用的编辑器是终端状态下的 Emacs，它根本就不支持鼠标。我要去程序的哪一段都是直接搜索着过去，心到手马上到，连用键盘翻页都很少。

直接打字搜索，是比用眼睛浏览快得多的做法。很多人喜欢搞“整理”，把各种文件、收到的电子邮件都分门别类存放，文件夹套着文件夹做一个标签又一个标签弄得十分复杂，这是把计算机当档案柜用。正确的方法是搜索。IBM 公司专门做过研究 [2]，发现那些平时费力把邮件分类保存的人后来查找邮件的速度并不快，反倒是平时不管邮件，用的时候直接搜索速度更快。现在所有计算机都有全局搜索功能。

计算机是有智能的，就好像秘书一样，有什么文件扔给他、放在一个差不多的地方就可以了，要用的时候直接找他要，而不是你去管理。我获取文件、阅读网页、读电子书常常都是在搜索。搜索是积极主动的，搜索约等于“审问”。

现在的应用程序都是图形界面的了，但是从使用效率角度来说图形界面是给新手用的。上世纪的计算机使用者习惯于干什么事儿都用命令行。Mac、Linux、Unix，包括 Windows 都提供了各种方便的命令行小工具。命令行一两句话就能交代明白的任务，图形界面得点上半天。在老一辈程序员眼中，图形界面环境中长大的程序员的工作效率是大大降低了：他们不是在“跑（run）”计算机，他们是在“走”计算机。

键盘的精神是“有事儿直接说”。用键盘，是对计算机智能的承认和尊重。

2.把事情自动化

计算机除了能让你看电视剧，还可以用来……做计算。只要稍微多了解一点它的语言，你就能让它为你做一些非标准化的、复杂的事情。

以前我搞科研的时候接手了一个模拟物理实验的程序。我需要做大量的实验，每次都是修改几个参数，提交到一台远程的超级计算机上运行，再把数据下载到本地，再用 Matlab 分析。我每天反复做这些操作，后来我意识到所有这些步骤都可以让计算机自己做。我修改了原来的程序，变成每次同时运行十个实验。我现学现写了若干个脚本，把下载数据、分析、比较数据和生成图形全都自动化，我只要输入一个命令就行。

我的“实验”工作变得无比轻松，我的操作不但省时省力，而且绝对准确。我有一种头脑被解放出来的感觉，我只需要专注思考实验的物理学部分。我想看什么结果马上就能看，我想做什么测试随时就能做。如果一个人反应特别慢，你问他一个问题很麻烦，你会懒得问他问题；而如果问他问题很方便，你不但会问更多问题，而且更容易问出高质量的问题。

这就是自动化的好处。计算机是一个智能的机器，它比你快、比你准，比你耐烦。你得好好利用这一点。

程序员有个信条叫做“不要重复你自己（Don’t repeat yourself, DRY）” [3]。一旦你发现你在重复做什么操作，你就应该想办法把它自动化。我有个同学有一阵买房子，他就专门写了一个程序，每天自动抓取几个网站的信息，向他汇报本地房源的变动情况。

理解了这一点，你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几年前阿里巴巴公司发月饼，有程序员写了个脚本去替他抢月饼。并不是他有多么爱吃月饼，他只是抵抗不了用机械化战胜人工的这种快乐。掌握一点写自动化脚本的技能，能把计算机真正“跑”起来，让它替你去做各种事情，它就变成了一把神兵利器。你会忍不住想要用它。

3.建立自己的系统

高水平脑力工作者应该有若干个、生长在大脑之外的、信息管理系统。你大约需要一个日程表、一个待办任务列表、一个想法记录系统、一个文献管理系统和一个写作系统。

很多人写任何东西都只会用一个 Word —— 我坚决反对正常人用 Word。你要做的不仅仅是写下来，更是管理你写的东西。你需要的是轻量级的写作工具和高水平的信息管理系统。

我从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开始记科研笔记。每天做了什么尝试，取得什么结果，读了哪篇论文，产生什么想法全都记在一个大本子上。我甚至还把计算结果的图形打印下来，用胶水粘贴在笔记本上。为什么不用计算机呢？因为我感到 Word 之类的工具管理这么多信息太麻烦了。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一个好东西，叫 TiddlyWiki。

这是一个“非线性个人笔记本”，而且是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公司。我花了很大功夫，用 TiddlyWiki 定制了一个科研笔记系统。它支持图形和数学公式，方便各种样式的排版，特别是方便各条笔记之间做链接。我做的每一个项目、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实验结果都放在一起，方便检索，而且全局搜索。结果是我跟任何人讨论到科研上的什么东西，都能马上调出来。[4]

这个要点是你需要一个外部的大脑。所谓 GTD，核心思想就是大脑是用来想事儿的，不是用来记事儿的。良好的系统能让你的思路变得清晰。

4.把所有东西放在“云”上

你可能听说过某某作家因为丢失电脑而损失了多年劳动成果的故事。现代人不应该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的所有文档，管他重要还是不重要，都应该随时同步到云端。

“云”，是个近十年才有的概念，但是早在十几年前，人们就已经在用给自己发邮件的方式，把重要文档保存在 Gmail 之类的地方了。现在像 iCloud、Evernote、Dropbox 之类的云服务已经高度普及，使用方便价格便宜，你甚至可以在家里搞个自己的云服务器。哪怕你所有的计算设备都被破坏了，它给你带来的应该只是麻烦而不是毁灭。

而且现在云解决的不仅仅是安全的问题，更是方便的问题。你应该确保自己在任何一台电脑上、包括在手机上都能随时工作。

5.要折腾

现在可能已经改过来了，但是就在一两年前，海信和小米这两个品牌的智能电视，竟然每次开机都要强制播放十几秒的广告。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深感震惊。如果连这个都能忍，你还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忍的？

你应该在买电视的第一天晚上就想办法把那个广告机制给破解掉。这有点麻烦，但是并不要求你是个职业程序员：其实只要上网随便搜索一下，就有至少三种现成的方法。

高水平的计算机使用者总是对计算机做各种定制。计算机给你提供的，应该正好是你想要的，不多不少。有的人一开机屏幕上就是各种没用的弹出信息，有的人却能让所有网页都不带广告 [5]。哪怕是最不讲究的应用程序，为了能保住高水平用户，也会允许定制弹出信息。你要是不定制就等于接受他们的摆弄。

计算机上有无数个可设置的地方，默认值绝对不是最适合你的。一个工具用起来趁不趁手，你得非常敏感才行。如果不趁手，哪怕没有直接的可选项，你也应该设法改一改它。计算机这个机器的特点就是它总可以改。

折腾电脑是个很有意思的活动。你不用担心自己的水平，因为网上有无数人也在折腾同样的问题，很可能他们已经把答案贴出来了。你要做的只是搜索和照着操作而已 —— 而只要愿意搜索和照着操作，你就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

*

以前有句话说『真正的程序员认为计算机是有生命的』。我们不一定非得这么想，但是使用计算机跟使用电饭锅的确不一样。如果你积极主动地了解它、学习它、定制它、命令它、指导它、驯服它，它会给你巨大的回报。

回报包括虚荣心的满足。旁观高手把计算机使得上下翻飞，不但是一种享受，而且会让人心生敬畏。我曾经无数次目睹科学家上台作报告居然不知道怎么把 PDF 格式的 PPT 全屏。像这样的动作你用鼠标点都算露怯，应该直接敲一下键盘。我曾经不止一次，仅仅是用键盘切换个窗口，就被旁观者赞叹。使用计算机，你能不能有点“范儿”。

划重点

对于计算机，一点儿有关效率的思想和正确的使用精神：

1.用键盘，别用鼠标

2.把事情自动化

3.建立自己的系统

4.把所有东西放在“云”上

5.要折腾

如果你积极主动地了解它、学习它、定制它、命令它、指导它、驯服它，它会给你巨大的回报。

注释

[1] 推荐 Neal Ford, The Productive Programmer (2008). 这本书能让普通用户的水平立即上一个台阶。

[2] Christopher Mims, Stop Organizing Your E-mail, Says Study, MIT Technology Review, May 20, 2011.

[3] Hunt Andrew and Thomas David, The Pragmatic Programmer: From Journeyman to Master (1999).

[4] TiddlyWiki 最适合短小但是多样化的笔记。现在我整天写长文章，不搞科研，它就不适合了。我现在用 Evernote，见《我怎样管理信息》。

[5] 不看广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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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