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穿了4年多的鞋子脚后跟被磨得已经不平了,走起路来虽然不太舒服但不舍得丢弃,就一直等着能碰到修鞋的重新钉个鞋掌。恰逢周末在附近的集市上看到一个修鞋的摊位,赶紧回家取回鞋子来修补。
修鞋的是位老大爷,面色黝黑放光,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土地一样清晰可见。一双粗裂的大手灵活的穿针引线正在补一双鞋子。简单说明了情况后,大爷拿起鞋子看了看说:鞋底磨得不平,需要重新打磨后钉个鞋掌。让我可以放那里,等一会来取,我说没事儿,在这里等会儿吧。大爷顺手给我一个马扎,示意我坐下。反正我闲来无事倒也想坐下来看他怎么补鞋的,也可以看看来来往往赶集的人们。看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却不由得和大爷聊了起来,老人65岁,家在附近,修鞋已经20多年了。年轻时种地干过建筑,烧过窑,后来身体不好干不动了,就自己摸索着修起鞋来,一来挣个零花钱,二来也是自己闲不住,每逢集市就一大早出去,不管挣钱多少,透透气,倒也自在轻快。老人一边娴熟的钉着鞋钉,一边热情的和我闲聊着,我漫不经心地应承着,眼睛却没有离开手机的屏幕。手机上着实也没找到感兴趣的资讯就索性收了起来,挺了挺身和老人继续聊了起来。
后来得知,老人所住的村子前两年拆迁,村集体房改,分了两套房子。一套儿子住着,另一套自己和老伴住,虽然三楼,但他不愿意每天爬上爬下,倒很怀念之前的小院瓦房,从集市回家把车子往院里一停,就能回屋喝茶,或是躺着歇会,现在倒好,每天还要锁车,还要把修鞋的工具来来回回的搬上搬下。虽然补鞋的材料都是一些废弃的轮胎和零散的橡胶,但是他不舍得也不放心放在楼下,怕被人给偷走。说话间,老人手里的一只鞋子已经补好,他又拿起另一只,手也不抬的从盒子里拿起一只锉,打磨起鞋底来,磨掉的屑随着他的锉刀飞舞着而后又飘落在他的围裙上。那条围裙也是油得发亮。看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个鞋底锉的平整,我问他这么大年龄了,还干这个累不累。他讲生意忙的时候也会胳膊疼,平时修不了这么多,倒也能承受。刚开始干的那会儿,手指甲也是经常被锤子砸到,被刀片划破,不过现在都熟练了,动作也慢了,手上的伤也少了不少。老人抬起手给我看一个指甲,里面的淤血已经干了,指甲也显的发黄。他笑着继续说道,年老了,干不了重活了,只会这门手艺,还能挣个零花钱;现在身体不好,都不敢收太多的橡胶和废胎,怕哪天真动不了了,买这么多物件都得扔掉啊,可惜。现在年轻人谁还干这个。我无言以对,只能搪塞着敷衍他:看您这精气神挺不错,还能干下去。老人爽朗的笑了,说:家里也是很多事不省心呐。原来他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到附近的县去了,他和老伴也很少去。两个老人寻思老后把他们的房子留给女儿,但儿子和儿媳妇大为恼火,和他们闹了好几次,气的老伴病了一场。他也是不愿在家待着,等老伴身体一好,就出来赶集,宁愿在外面坐一天,也不愿在家待着。我问他:您不是给您儿子一套房子了吗?他说儿子又生了二胎,看来这房子以后得留给他了。要不到时两个孩子长大了,该多为难。我听后有些感动,感动于这位朴实的老人像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始终为下一代着想,不管他们的子女对自己怎么样。我想起我的妈妈照顾姥姥时至始至终都无微不至。现在又照顾奶奶一样关怀备至。老人继续修补着我的鞋子,他一只手伸进鞋里,另一只手从外面往里穿线,看得出来他有些吃力,厚厚的鞋底从外到里,再从里到外这样来回穿几道线要花费不少力气。现在的天气乍暖还寒,老人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滴,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是如此明亮耀眼。缝完线,他又娴熟的两腿夹住鞋子,底面朝上,架在支架上,取来几颗钉子含在嘴里,一手扶住钉子,一手拿着锤子钉起来;那声音此刻是如此的有力而富有节奏。
老人专注的继续修着鞋子,我陷入沉思,我想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修鞋工,或许他的故事早已和来修鞋的人聊了很多遍;或许他依然怀念那个曾经的小院瓦房。但不可否认的生活仍在继续,明天他一定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出工。他的动作还会重复一千遍一万遍;他仍然要靠他的手艺吃饭,而至于以后他不想能有人来接他的班。“嘭”的一声巨响把我拉回来,循声望去,是不远处炸爆米花的又开了一锅。那是一位身躯佝偻的老人在一手摇着转炉,一手不停地拉着抽风箱,火烧的旺旺的。此刻路边的小贩,炸油条的,卖豆腐的,卖花的,修裤脚的这些普通的人们至勤至俭的生活在这个社会上,用自己的手艺来养活家人,用自己的辛勤挣钱。或许他们没有完善的医疗保障,或许他们没有退休金;再或许他们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认可,但这不影响他们对生活的向往和对美好的憧憬。社会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组成,正是不同层次相同梦想,不同岗位相同使命的人才造就社会的和谐和多彩;正是这些不言乏力,不言放弃的灵魂才让生活五彩斑斓,让社会春满人间。每一个有梦想的人都值得尊重,因为它由这些人创造并且决定。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因为他们有最可爱的灵魂。他们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因为他们有值得尊敬的灵魂!
穿上老人缝好的鞋,踩上去顿时稳当很多,就像妈妈纳的千层底,伴我稳定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