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约翰克利斯朵夫》卷二第一部分读后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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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的日子过去了,多少的雨夜过去了;在新近翻动过的泥土底下,可怜的老约翰.米希尔孤零零的躺着。当时曼希沃几次三番的大嚎大哭,可是不到一星期,克利斯朵夫听见他又在高高兴兴的笑了。人家提到死者的名字,他立刻哭丧着脸,但过了一会,又指手画脚的说起话来,挺有精神了。他的悲伤是真的,但不可能教自己的心绪老是那么抑郁。

可在刚刚过去的时日里,老人觉得自己仿佛可以那样活到一百岁。他觉得也没有理由不超过一百岁,人家说他将来一定百岁而终,他可认为对于上帝的恩惠绝对不应当指定界限。唯有他的容易流泪和越来越坏的脾气,才显出他的老态。……“妈妈!”多沉痛啊!跟克利斯朵夫一样,老人竟会呼天抢地的喊叫他的母亲,喊他从来没提到过的母亲:这不是对着最大的恐怖作一次最大而无益的呼吁吗?

在接受了最终没有活过一百岁才八十多岁的祖父死去的现实后,克利斯朵夫知道有种毁灭一切的力威胁着他,而他一无办法。这非凡压不垮他,还使他更气愤填膺,他没有一点儿听天由命的性格,只知道低着头向“不可能”直接撞过去。虽撞得头破血流,虽眼见得自己不比敌人高强,他还是不断的反抗痛苦。而今后,他的生活就是对命运的残酷作着长期的斗争,因为他不愿意忍受那个命运。

罗曼罗兰写的这书好看得想哭,要是他还活着,我会加入“追星族”的,他必须是我崇拜的偶像。从打开这本书起,每一天我边读边划线做笔记,看过的书里头从没有一本书像这一本,我觉得几乎句句经典。

01

花了一周半读卷一黎明,昨天开始看卷二清晨,写祖父的死引起的这个家庭的变故,克拉夫脱一家最大的财源与老人同归于尽,贫穷的苦难进到家里来了。克利斯朵夫肩上的担子变得沉重得要命,摆脱了祖父这唯一的管束,父亲曼希沃变本加厉加深嗜好,喝得烂醉如泥是家常便饭,不加紧工作在他根本不算什么。

上半部分写祖父死的过程,约翰克里斯朵夫亲眼目睹这整个令他受惊吓的过程,他愈怕愈想看的心理让他从指缝里或从半合的门口偷觑着,他眼见得祖父倒地,眼见得他双目流血,眼见得祖父“生命渐渐的陷入虚无,仿佛是有个唧筒把它吸得去的……痰厥的声音教人毛骨悚然,机械式的呼吸像在水面上破散的气泡,这最后几口气表示灵魂已经飞走而肉体还想硬撑着活下去。”

然而,他最后还是撒手人寰,他去了,永远地去了,他将一去不复返。

我跟克里斯朵夫一样,从记事起,大概六岁,就不得不认识死亡——那个叫我的祖母长眠不起的睡眠,九岁,我的祖父死去,我也是像他这样,知道什么叫做死,久已想过死,也久已害怕死,我跪在那一动不动的身体面前,不敢抬起头看,想从指缝里去见死的面目,发现他和祖母一样,浮肿的面上盖着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不叫人再多见他一面,那面孔该是极其恐怖的吧。

十三岁,我同母亲一起探望临终的外祖母,八个子女,十八个子孙,我是母亲的唯一,但是于母亲的母亲,却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外孙女。连她的葬礼我也没有去,读六年级,父亲于他的女儿,参加外祖母的葬礼不及读书重要。

但是,我还有一个疼我如疼亲孙女的外婆——我干娘的母亲,从六岁开始来往,每年的假期我都去,因为孩子天生喜爱那些喜爱自己的人,她喜欢她的亲孙子亲孙女,也喜欢我这样没有一丝一毫血缘关系的外孙女。她在我参加工作前,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去世,去为她送葬的路上,我哭得比干娘还凶,如同六岁的我哭自己亲祖母的死,不过二十一岁的我哭的不仅仅是干外婆的死,也哭人世的各种悲哀,哭那许多悲欢离合,哭生而为人的诸多不得已诸多不如意。

外祖父死时,我还没毕业,我在跟现在是丈夫当时是男友热恋中,他陪着我准备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场考试——参加工作分配的好或不好全取决于这一场考试,我依然没有去参加,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印象中,外祖父就是一个葛朗台,记忆犹新的是因为我从椿树上拗下一朵香椿芽,他揍过几下我的脑袋,所以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母亲上头那位对小孩子没有爱心的父亲,相比拿我当命根子一样爱的我的父亲,我自然憎恨那样残暴的老头儿。

尽管成年后的我理解外祖父外祖母的心理,深知他们养育儿女的艰辛和过日子的不易,深深的同情已然过世了的他们那一辈子,可是这并不能使我悲伤,也并不让我因为错过了他们的葬礼而遗憾。每个人的心灵装得下令自己感怀一辈子的人终究是为数不多的,不是因为冷酷无情,只是因为再多情的人他们也只愿被多情的事扰,为自己认为值得的人和事去伤神,毕竟人的一生那么短暂。


02

然而,“一个人对于死直要亲眼目睹之后,才会明白自己原来一无所知,既不知所谓生,亦不知所谓生。一切都突然动摇了;理智也毫无用处。你自以为活着,自以为有了些人生经验,这一下可发觉自己什么都没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原来你是在一个自欺欺人的幕后面过生活,而那个幕是你的精神编织起来,遮掉可怕的现实的。

痛苦的观念,和一个人真正的流血受苦毫不相干。死的观念,和一路挣扎一路死去的灵肉的抽搐也毫不相干。人类所有的语言,所有的智慧,和现实的狰狞可怖相比之下,只是些木偶的把戏:而所谓人也只是行尸走肉,花尽心机想固定他的生命,其实这生命每分钟都在腐烂。”

03

克利斯朵夫的母亲鲁伊莎一如往常懦弱隐忍,对什么都是逆来顺受,她一声不响的接受了公公过世这桩不幸。唯有她和孩子们的舅舅高脱弗烈特,兄妹俩对于老人长眠的那一小方地的关心,教人感动。前者每日去打扫墓地,后者要么不来,来必带一件礼物,而且并非敲锣打鼓,他总是瞒着人去做的。

也是舅舅不甚同情地陪着克利斯朵夫,叫他哭出来会好些,后头他却并不按着外甥期望的那样做些于事无补的安慰,而是教会他面对现实,“怎么不怕,可是有什么办法?就是这么回事。只能忍受啊。”

他认为上帝要人怎么样人就得怎么样,他喜欢什么,人也得跟着喜欢什么,哪怕克利斯朵夫恨得咬牙切齿也奈何不了,他心里怀着一腔怒火,虽然念念有词的说着卑恭的话,暗中对那可怕的事,和造成那可怕的事的妖魔似的主宰,恨到了极点,只想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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