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好累,生完二宝做什么都累。
一把篦梳来回篦,篦出全身精华,连肉尖骨缝都不放过,刮尽堆好,再揉把揉吧成个小人,经历十月瓜熟蒂落掉下来,母体就干吧无力了。
还有十天麦就熟了,爷爷割回一把青中泛黄的麦,上柴火烤烤给大孩吃,文艺妇女拣两根坐回炉膛前。
直楞扎手的壮麦,略微过火秒秒钟变黑莲花。爷爷惯常的吃法是烤后从麦尖往下一捋,紧密昂扬的麦穗便摧枯拉朽,满满一捧落入宽厚裹茧的手心,搓几下连皮带仁再吹口气,无关皮麸飞走,Q弹胖麦粒粒在目,倒入嘴中过瘾大嚼!
我没有厚茧装甲的手心,也不愿搓到满手黑灰,决定用吃瓜子的方式耐心剥着吃。炉膛里,躺着半黑半灰的木柴,披着火静静忍耐,蒸锅盖上小眼有丝缕白烟冒出,水开了,放上醒好的面继续烧火。手中的麦穗嗷嗷待剥。这麦皮焦硬松散一碰就开,挤攘的麦皮翻过来倒过去,麦仁躲躲闪闪一捉再捉,索性乱拨一气,麦仁却自己滚了出来,原来用“拨”更有效。
伸出指头,轻轻拨向一个花骨朵般层叠包裹的麦粒,一下两下最多三下,麦仁尖叫一声抱着双肩从麦皮间滚落,碧绿浑圆的身躯簌簌发抖。当全部麦仁都拨完,整根麦穗麦皮绽放,宛如莲花塔。那些跌落出来的麦仁们挤成一把,嫩生生哭着鼻涕求放过,天赐诱色还祈望被放过?炕蒙北鼻!
第一颗,牙齿咬到了青春,狂放劲道,从下齿弹到上齿,经久不息。这是不亚于海鲜之外的一种鲜,吸取日月精华水土养分,开花吐蕊将熟未央之时献上的赤诚新鲜。村里小芳在回眸,温柔阿莲在微笑,阳光透过层叠白桦树干,印到我心上斑影痕痕。原来爱一直都在,梦想不曾走远,年龄累积起的除了皱纹还有沉淀,许久没有想起的过往都陆续涌现,我想起了很多很多…
第二颗,舌尖微甜有烟火气息,如星火一燎,澎湃从那一丝清甜中缓慢挥发;又如龙卷初起,散淡汇聚至密旋转,荡至全身,唤出全身能量生气。人说五谷最养人,在农村吃到最本色的五谷,一如碧空如洗的蓝天白云。在这里,听从自然的指挥,与喧嚣隔绝,与诱惑拜拜。当你疑惑,自然帮你思考;当你焦虑,自然安抚心灵;当你空虚,自然给你展现生命本真…这麦,就是自然与人的深交。
青中透黄的麦在手里一言不发,握住长长麦秆,让麦穗如肉串般,在火上滚烤。想起地里那么多肉串在迎风招展,我就干劲十足。
捋,搓,吹,嚼!
捋,搓,吹,嚼!
捋,搓,吹,嚼!
……原来爷爷才是最智慧的!
蒸锅里飘出成熟的香气,老面发起的馒头嚼起来像肉,吞下去就是一股力气,一两个馒头肠胃就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二孩开始尝小米粥了,掐人很疼,改天带他去掐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