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据说是一座会下小雪的城市,而那一年,她只用了洋洋洒洒的雨让我们感受江南的冬天。
我和老年是在2016年年末赶赴义乌的。那天傍晚在广州火车站,我们带着即将误点的紧张感被成百上千的人席卷着涌向检票口,在历经疲惫的等待登上火车后,又经历了15个钟左右的地理转移感,趁着车门打开一瞬间,我呼吸到了义乌湿冷的空气。义乌,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灰蒙蒙的天气还有岭南地区深冬才能感受到的冷。
义乌的灰蒙蒙,起初我还以为是天气问题。经过几次外出办公以后,我发现这其实是雾霾。这个发现就让我很后悔那时从义乌火车站跳出来大口大口吮吸空气的举动了。虽然义乌的空气环境不怎么好,但义乌当地的饭食还是挺好吃的。有点甜口,味道跟广东菜差不多,可能我吃的并不正宗,但我确定我吃饭的店铺是义乌到处可见的“鸡毛换糖”。当然,作为现代化的商业城市,义乌并不可能到处保持着传统,因为在一家面条店吃到的极辣鸡腿面让我一度怀疑义乌人的口味可跟湘川相比。后来,我还特意去问公司义乌的本地人姐姐。她那时还扶着眼镜一本正经地跟我讲:“阿拉不吃辣的!”语调带着表演性质的东北口音,台词想冒充上海人,或许她没有好好看完《论演员的自我修养》这部巨著吧。
义乌的人,感觉有点白皙。但其实大体而论,跟我所见到的汉族中国人差不多,说话也都讲礼仪摆道理,这说明中国的基础教育还是很有成就的。当然,我在义乌因为工作关系,见到的外地人还是比较多的。有些人也是初到义乌正处于熟悉状态,也有些人已经在义乌扎根许久,为生活努力打拼着。这其中就包括老聂。老聂其实是河南开封人,身高一米九多,经常露出两排大白牙笑着,为人十分和善。他曾经到深圳富士康工作过,拿着还行的月薪,后来跟着他义乌户籍的老婆来到义乌工作生活。他作为义乌女婿,也算是半个义乌人吧!老聂工作勤快,见识也多,还特别能和广大妇女同志搭腔。他说他搞过音乐,后来为了生活,转而做实业。这一点我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因为一米九多的大高个在中国乐坛好像凤毛菱角以至于觉得并不契合乐坛的形象。每天,老聂基本都是较早来到公司,一个人做着几个工种的活,忙忙碌碌,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顶着,下面做不好的事情扛着,工资在二三线城市的义乌也不怎么高。感觉辛苦工作但似乎并不能撑起一个家的开销。然而,我深知于此,但却从没看过身处实境的他愁眉苦脸或者老油条地工作度日。高大的他每天依旧摆着两排大白牙和善地对待所有和他搭腔的人。老聂在公司里忙碌的身影或许就是城市里人们工作生活的一个缩影。特别是在义乌,这里的人们(大部分应该是外地人吧)靠着上世纪商品经济操弄发展出的供应链基础,乘着互联网的浪潮做着最现代最高效最全球化的生意,赚着全球化和互联网发展的红利,但当地的工资水平并不怎样,相反,资本的涌入使得地价和物价抬升迅猛。在义乌很多地方表面看起来都是未开发的处女地,但实际上都已是有主之地,是做开发准备或者估价而售我们不得而知。一个地区的发展,本地人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大量的外地人和外地资本。这一点,义乌人非常清楚,而且也十分欢迎,这可以从义乌遍地的黑人兄弟和城区的那些印度餐厅可以看出。我想,商业城市之所以能商业化发展,容纳是前提,也是必备的。
义乌的城市景观其实并不出色。城区面积不怎么大,高楼大厦也就那么几幢,街上也不敢说特别热闹,更多的是仓库和电商园区。当然,比电商园区更多的还是长满野草的未开发处女地,但这些地块其实基本是纳入城区范围的,开发只是时机问题。常绿阔叶林和落叶阔叶林是义乌城市景观树木的主力林。在义乌的冬天,有叶的树木和无叶的树枝在灰白天空的背景下显得有些萧条,这与义乌的经济状况相反。然而义乌人却依旧抱着居安思危或者说不满足的心态,他们抱怨着义乌地理位置的差劲,没有港口,身处内陆,抱怨着周边城市的兴起,感叹着义乌经济成本的增高使得产业的周边性转移会影响义乌的竞争力。但他们忘了,其实义乌的崛起就是一个奇迹,在义乌这样一个身处内陆,没有港口,没有优质自然资源,周边还是经济强势的长三角姐妹城市群的大背景下,义乌成为世界小商品的集散中心,成为了“义新欧”铁路的起点,成为了一些非洲人眼中“中国最发达的城市”,靠的其实就是义乌人包容的态度,灵变的发展思维,对商业发展的特别优惠政策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我相信,义乌会变得更好,变得蓝天白云,变得无论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能捧土感谢的土地。
是的,我在2017年1月中旬因为过年回家离开了义乌。那天早上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到了中午即将离开的时候天空出奇般地绽放出阳光。很遗憾,我依旧没看到雪。在往南的列车上,我问了问老年对义乌的感受,老年轻松简洁地回答:“还挺好的!”
很可惜,我没有再去义乌。但我希望我下次去能看到阳光照在洁白的雪上,一闪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