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生早起,起床后总会穿件旧衣服,投入到家务劳动中去。屋内屋外,一切安排妥当,干净,清爽之后,才会坐下吃饭。
她是有洁癖的,她常讲,有次上班,忘了带水杯,中途渴了(不象现在条件好),她想借杯水喝,走了一路,并不是人家不借,只是她一想到别人家门口,心里都犯嘀咕,总觉的不干净,不放心,硬生生从村中心借到村北我家,才喝上水。她在家穿的衣服会破些,随便一些,出门总是收拾的板板正正,干干净净,她说,这是人的基本素养,也是对别人的尊重。而我总是很随意,随爸爸,不太讲究。
妈妈的衣服很多,大多数都和新买的一样,打理的很好,她的衣服有三类,平时居家穿的,出门穿的,有场合穿的。我总觉得她活的有些累,我是不分的,她很不喜欢,我总说她是穷讲究,哪有那么多的场合,该穿就穿呗,她总是坚持原则。所以她的衣服,十几年了,依旧很新,件件都干干净净。
家里就是个收容所,我们不用的家具,床上用品等等,尤其是搬家,不想要的统统拉到老家,妈妈就抽空收拾打理。有的床单,在我们看来,已经脏了或坏了,老妈总会洗干净,坏的地方,经过她细致的修补,放在床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以前的床都比较窄,后来她搬到弟弟房子里,都是一米八的床,她都没买过床品。床头有些掉皮,她给床头做了件衣裳,还很时尚。旧物利用,我妈可是很擅长,她的手就像施了魔法。
妈妈很节约,洗碗都用专用的一个盆子,倒进洗洁精,把家里该洗刷了,都拿到一起,一块洗刷,最后把锅放在里面浸泡,用钢丝球把锅里锅底,手柄及缝隙处,都洗的干净。家里有全自动的洗衣机,她总是先手洗一遍,重点处理污渍处,再放到洗衣机里,她把排水管挂着,第一次排出的污水用来冲厕所,稍微干净的冲院子地面,最后比较干净的洗拖把,她从不浪费。
母亲常说,生活就得精打细算,算计不到就受穷,浪费是有罪的。就包括拖把,坏了,我妈自己就修一修,有时会两个拖把合成一个拖把,我们都说她干的省的无谓,她总改不了这个习惯。家里的钱,都是她省下来的。弟弟常说,咱爸会赚钱,咱妈会守钱。有时爸爸算计着家里已没钱,和妈妈为钱想办法时,妈妈总能象变戏法一样变出来好多。她有闲钱就再凑凑存上。妈有钱,但不敢多花钱,她觉得,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她不希望自己被钱憋着。她帮助娘家人的钱。大多都不在账上。除了大开支,会和我爸商量。我爸被妈妈管理惯了,一直也不爱操心,是个标准的甩手掌柜。
我妈很节俭,但是很大方,她常说的一句话,钱该花的花,但得花对地方,该省的得省,省钱就是赚钱。她是尽可能的少花,事还能办的漂亮,所以妈妈喜欢动脑筋,也很有领导天赋,很会安排我们工作。在家里的大事小情上,她安排的妥妥当当,既公平,又服人。她敢作敢为,风风火火。大伯没担当,二伯喜欢占小便宜,都被我妈修理过,但都是在饭桌上,喝酒的时候,风轻云淡的点几句,还不让人生厌,让人觉得是为他好,也的确是为他好,妈妈说要照顾大家庭的颜面,不能让人说三道四。
我妈小气归小气,但做事敞亮。包括亲人来我们家,我妈都是拿最好的招待,都是比在别人家高一个规格,走的时候,妈妈都会准备礼物。别人来我家,来的东西,不如回去的多。哪怕爸妈住院也是这样,来来往往的人多,妈妈总会换一换,给别人说,吃了不疼,瞎了疼,我们也吃不了,分散着就吃了。别人家住院,很少有看的,我们家总会络绎不绝,出院了也还一样。后来妈妈怕了,吩咐再住院,谁也不许往外说,她感觉经常住院,欠大家太多,同时她也想安静一点。她让我们记上帐,以后别忘了还。
家里的红白喜事,我们姊妹,妈妈要求全员到齐,不是我家的,我家也是落脚根据地,比主家都忙,虽然有时我们也会生妈妈的气,她太讲究她累我们也累,可这么多年,她一直就这么个节奏,我们也慢慢习惯了,只是有点太心疼她。
前些年,爸爸脑梗,又有糖尿病,心脏病等,有时大小便失禁。而妈妈也出了车祸,撞到了头,两个多月,没有记忆,不能坐立。许是心疼孩子,挂念爸爸,奇迹般的会坐了,会走了,就是健忘的厉害。即便如此,她身体稍微恢复,就不在让我们陪着,也不让我们请保姆,一个人在家照顾爸爸,我们姊妹几个,隔三差五回家,家里依旧一尘不染。她哪怕不吃饭,也得把活干完。直到我爸去世,那时我爸坏痈(糖尿糖足,每天都得换药),哪怕是抹布,也都洗的干干净净。只是她会唠叨,会训我爸爸,当时我们都很生气,不理解她,打算带爸来我们家小住。爸爸是这样说的,你妈不去,我不去,我在家,你妈还做口吃的,我走了,你妈连饭都不做了,肯定会凑和着吃。说几句就说几句吧,她也不容易。看来还是我爸懂我妈,我妈对我爸也只是说说,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所以在我爸走后,妈妈就像失了精神支柱,爸爸的不好,全忘记了,全都是爸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