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孩子是婚姻的最大杀手,也有人说孩子是上天派来督促我们成长为最好的自己的天使。两年半的育儿生活,前一年半让我深刻理解了前半句话,最近这一年来让我深信了后半句话。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婚姻的最大杀手华丽转身成了天使?我的答案是自我的成长,我内在的那个小女孩开始慢慢长大,开始明白真正的成熟是懂得为自己负责。
在我家孩子一岁左右,我几乎进入了一种快要崩溃的状态,我的婚姻关系也是一团的糟糕。结婚前很好奇其他夫妻为啥会吵架。有了孩子后,不吵架几乎成了一种非常态。或许是出于专业的敏感性,亦或许是我在寻找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因为我实在受不了当时的生活了,太痛苦了,于是我找到了一个我非常信任的治疗师,非常坚决地报名参加了她的一个长程开放式的自我成长团体。起初只是打算参加二十次,而最后参加近九个月,依然不愿意结束,最后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结束这个自我成长的团体治疗,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收获。
与权威的关系
以往的我内心特别渴望靠近权威,但是一旦靠近权威要么非常紧张,要么就处于跟权威对抗的状态。回想我工作的时候,常常会跟那种强势的女领导发生诸多不愉快。而在团体中,我也常常会不知不觉地跟强势的女性组员发生冲突。现在的我才发现,我这是在继续童年时的“未完成事件”。因为在我的童年生活里,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我的母亲,一个非常理性、强势的女人。从来不允许孩子在她面前发声。在与母亲的互动中,我常常被告知,母亲是伟大而完美的,孩子是不可以向母亲表达不满的,跟母亲表达不满是一种挑战权威、不孝的行为。所以我常常压抑、合理化自己内心对母亲的恨。但是这种被尘封的恨,一旦遇到跟母亲类似的人,就会被激活,无论是工作中,团体中,婆媳关系中。
后期的团体中,我开始向治疗师发难,表达自己内心对她的质疑和不满,出乎我意料的是治疗师没有像我的母亲那样,在我跟她表达不满的时候不停的哭泣、抱怨、反驳、谩骂。而是温柔而有力量的坐在那里,没有为自己辩解,没有防御,没有被伤害,而是非常诚恳的倾听,理解我那里的不容易,感谢我对她的信任和有勇气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在团体中表达出来。她hold住了一切,她抱持住了自己,并且也抱持住了那个因受伤害而极力抗争的我。这就是心理学中所说的原生家庭中矫正性的情感体验。当我内心对权威的恨被允许表达出来后,我内心升起的是对权威满满的爱和由衷的敬意。我内心那个强硬的妈妈也逐渐变得柔软,与内在那个小孩的对抗越来越弱。在育儿中,我也更加能够抱持住自己的情绪,温柔而有力量的对待我的孩子。在孩子发脾气对我表达抗议和不满的时候,我也开始学习像我的治疗师那样hold住一切,抱持住自己和孩子。
独立性
参加团体前的我,是一个典型的依赖型人格特点的人。在原生家庭中,习惯性依赖我的母亲,凡事都是她说了算。离开了母亲开始依赖我的老公,凡事都期待我老公拿主意。同时我内心对我母亲和老公又极其愤怒,觉得他们过于操控我的生活,总觉得自己活得很憋屈。慢慢的我成了一个爱抱怨的人,抱怨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对我管的太严,抱怨我老公过于干涉我的生活。
亚隆模式的团体治疗,没有要求、没有指令。让我在刚开始的时候很焦虑,不知道该如何参与团体。于是我运用我在原生家庭中习得的方式去参与团体,猜想带领者会希望我做一个顺从的好组员。于是我努力的去扮演一个好组员的角色。压抑自己的需求去关心其他组员,等待带领者关注到我的议题。然而二十几次以后,我发觉带领者似乎对我的“好组员”的行为视而不见。从不对我提要求,也从不催促我该为自己的议题做点什么了,也没有指导。慢慢的,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了,我不想做个好组员了,我想做真实的自己。于是我直接表达自己的需求,希望团体给我一些时间,来讨论我的问题。没有想到做真实的自己的行为不仅没有受到批评和打压,反而受到保护和肯定。逐渐的我意识到我可以在这里做真实的自己,表达自我内在真实的情感和需要。同时团体的经验让我深刻认识到我需要为自己负责,别人是不会也没有办法替我负责的。
参加自我成长后的我,发现一直以来,我都在将自己托付于他人,为了他人而活。例如我会选择听我母亲的话,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但是我会将所有的失败也归结于她对我管教太严。在与我老公的互动过程中,我也常常为了迎合他,而牺牲自我。例如他不同意我参加一个培训,即使我很想去,但最后我会因为害怕他不高兴而选择放弃培训。但是最后我发现他并不能认可和认同我的牺牲,也无法为我的职业和人生负责,于是我就各种抱怨。
既往的我常常过于依赖他人为自己的事情出谋划策,如今的我明白既然是我自己的人生,那么就让我自己来选择和做主吧。别人给的东西永远是带有别人的经验和阅历的印记,只有自己亲身获得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才能跟自己的内心浑然天成的匹配。
同时,现在的我逐渐意识到我需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并且告诉自己“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你完全可以做你自己,我必须从内心突破母亲和老公的阻拦去做我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并且越来越懂得为自己负责,深刻地意识到了那句“无论你从别人那里得到多少支持,我们终究需要为自己的生活和感觉负责”。每当在我自己的事情上,遇到跟我老公有分歧的时候,我开始有意识的扛住内心的害怕和担心,坚持住自己的想法。不再为了迎合老公而放弃自己的立场和想法。事后发现,我老公也并没有如我想象那样会因此大发雷霆,他仅仅是表达他自己的看法而已,是我内心夸大了他对我的阻拦和否定。
对自我的认识和了解
乔韩窗口理论认为每个人的自我都有四个部分:公开的我、盲目的我、秘密的我和未知的我。公开的自我,也就是透明真实的自我,这部分自己很了解,别人也很了解;盲目的自我,别人看得很清楚,自己却不了解,旁观者清就是这个意思;秘密的自我,是自己了解但别人不了解的部分;未知的自我,是别人和自己都不了解的潜在部分,通过一些契机可以激发出来。
通过团体其他组员的眼睛,我认识和了解到我以前不知道的很多关于自己的东西。知道了为什么我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总是弱弱的,因为在人际互动中,我常常使用“示弱”的方式与他人建立关系。从小与我强势母亲的互动,让我知道示弱会带来保护。但是现在的我也理解了这种僵硬的人际互动模式在给我带来好处的同时,也在制约我自己能力的施展。在很多需要我强硬的时候,我依然表现得过于依赖;在面对他人跨越人际界限侵入我的领地的时候,不敢拒绝和捍卫自己的人际界限,而只能忍气吞声,忍无可忍之下就选择逃避或绝交。另外团体也让我学会了如何向他人更清楚、更好的表达自己,让身边的人对我有更多的了解,尤其是我老公。
当我对自己的很多痛点有所了解后,我明白了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如何捍卫自己的人际界限,如何表达拒绝。
自信心和自我价值感
有人说自信有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第二个阶段是知道自己不知道;第三个阶段是不知道自己知道;第四个阶段是知道自己知道。通过近九个来月的自我成长,我逐渐从时而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时而觉得自己什么都会的过度自我贬低和膨胀的两极状态,进入了知道自己不知道的状态,认识到了自己有许多可以提升的地方。并且能够利用身边现有的资源去提升自己,内心对生活的掌控感越来越强。
团体的体验,让我对自我有更多的了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我成为全职妈妈后,夫妻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因为对于全职妈妈来说,成就感和归属感几乎为零,以致于我将自我的价值感的评定权力完全寄托于我老公。而我老公恰恰是那种不屑于、羞于表达肯定的人。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我,更多的是否定、批评、评价。所以在我跟他乞讨“肯定与认同”的时候,他会说你每天啥都没干,还把自己整得跟个农村妇女一样,我咋肯定你啊,再说肯定有那么重要吗,能当饭吃吗?
如今的我很清楚成就感和价值感对我是何等的重要。也意识到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渴望得到满足的一种需要。同时我也清楚的知道,我老公是一个给不出肯定的人。因此我需要逐渐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不再期待和强迫老公去给与我价值感的肯定,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例如写文章,做兼职工作去获得成就感和价值感。
人际关系
我自己与自己的关系方面:因为很多的痛点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复;内在很多被羁押的情绪从潜意识层面上升到意识层面。我开始更加爱自己,更懂得享受生活,身体上的很多毛病也不治而愈,例如气管炎、鼻炎、胃痛等等症状有了很大的改善。
跟我老公的关系方面:以往的我太过于习惯运用抱怨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需要了。而如今的我更善于运用直接表达需求的方式去沟通了。例如,以往我会跟我老公说“你每天一下班就拿个手机,也不陪孩子玩,不知道我每天带孩子多辛苦”。如今我会说“老公,我有点累了,想歇会,你帮我陪孩子玩会吧”。既往的我总喜欢用自己的牺牲让老公产生愧疚感,以此来获得老公对我的重视;现在的我更期待在婚姻关系中,寻找到一个两个人都能过得舒舒服服的平衡点,而不是某一方过于迁就另外一方。
总体上来说九个月的自我成长,让我的心理结构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善,让我在爱自己和爱他人的能力上有提升,也懂得接受别人对我的爱,更懂得享受生活,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为自己负责。现实生活中,我与老公吵架的次数明显减少;我内心的痛苦程度明显降低;当我学会了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后,我对自己的人生也更具有掌控感。
但是自我成长并非一蹴而就,它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甚至有时候还会倒退。需要我们有强烈的成长动机,需要投入时间、金钱,还需要我们有一定的抗压能力和心理领悟力。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人一生都需要做的功课。我信奉人对了,世界就对了的格言,所以我愿意投入时间、金钱和心力去不断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