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小妞
1.
五点，下课铃声打响。我和胖张、豆芽急火火往宿舍赶。今天是周五，仨人已经商量好了，算上老李，接下来的48小时我们宿舍将进入dota世界。这是415宿舍每学期两次的传统保留节目。
方便面就位、奥利奥就位、可乐就位、48袋包装的雀巢速溶咖啡就位。
七点，准时开战。
半小时后，收到短信，“选修课结束了，一起去吃晚饭吧。”
“我吃过了，忙。”
八点半，手机又响了，“今晚学校放免费电影，是我一直想看的那部片子，一起去吧。”
“上周不是刚看过一部电影么？不去。”
“好吧，你是不是又打游戏呢？”
“嗯。”
“那你注意用眼，别忘了滴我给你买的眼药水。”
我没再回复。
十一点，她发来短信，“你用眼药水了吗？”
“忙，一会儿。”
“现在就用！”
“嗯。”
十分钟后，手机又开始叫唤，“你是不是还没用？”
“啰嗦！忙，你睡吧。”
“你用了我就不啰嗦了。记得一定滴了啊。多喝水，少喝可乐和咖啡。”
一夜无眠。青春不就是熬红的双眼，不就是不知道几点天黑了又亮了么。
“早饭我放到宿管阿姨那里了，你记得取回去吃啊。”
“嗯。”
“你们结束了吗？你睡一会儿吧，午饭我帮你买好放在阿姨那里，你醒来后吃吧。”
“嗯。”
“怎么午饭还在阿姨那里啊？你是不是一直没睡、没吃？”
正打到关键处，着急；加上24小时没合眼，火气大。
“一顿不吃死不了，放心。”
余辉从地面撤走，天又黑了下来。感觉今天和昨天一样，还是那些人，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我给你织了件毛衣，你下来试试合身不，我好改，圣诞节你来得及穿。”
靠！什么鬼？老子连饭都顾不上吃，居然让我下楼试毛衣，真不懂事。
“没空。”
“就五分钟，不会很久。”
“没空！。”
“我们都一天多没见了，大周末的你抽五分钟见我一下都不行吗？而且也是为了给你改毛衣啊。”
我不和不懂事儿的人说话。没回复。
“你下来一下，就五分钟。”
“忙。”
“就五分钟暂停一下，能死啊。”
“能死。”
明知道我们宿舍有通宵48小时的传统，还那么烦，毛衣什么时候不能试啊。一点儿都不体谅人。关机！
周一上午，我顶着昏沉沉的、两天只睡了六小时的脑袋爬起来去上课。走到楼下时，宿管阿姨叫住我，递给我三个塑料袋。第一个袋子装着一个白色的一次性打包饭盒；第二个袋子里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毛衣；第三个袋子是一堆小杂物——都是我之前送给她的礼物，里面夹着一张字条：“毛衣是给你的圣诞节礼物，第一次织，希望你能喜欢。不用联系我了，就这样吧。”
那是一件海蓝色的套头毛衫，左边的胳膊上有个图案，是一顶系着红绸带的草帽。这也是我大学四年唯一的一件毛衫。
2015年的圣诞节，我陪客户吃饭。红的、白的、啤的几瓶下肚后大家喝high了，聊完车子、房子、票子、妹子后开始胡扯八卦。
“小吴，你是什么星座的？”
“刘总，你还懂这口啊！双子的。”
“花心男啊，哈哈。”
“什么血型？”
“B型。”
“嗯，容易胖肚子，这么胡吃海喝小心年纪轻轻就大腹便便呦。”
“喜欢什么颜色？”
“海蓝色。”
“为什么？”
“五岁时和我爸妈第一次去看海，觉得这是男人该有的颜色。”
“崇拜的偶像是谁？”
我想了想，说：“讲出来你可别笑话我啊。我崇拜一个虚构的人物，日本动漫里的一位海盗——草帽路飞。”
“不认识。我还以为你崇拜我呢，哈哈哈。”
……
饭局终于结束了，我送走客户，独自走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圣诞节的夜晚情侣很多，一对对都靠得很近很紧，因为爱、因为温暖。天空开始飘起雪，有一些气球飞升到深蓝色的夜空中，在广场橘色的灯光下，它们多少显得有些孤独。街边的一家唱片店放着Le Ann Rimes的Some say love这首歌，让这个节日舒缓又有些难过。我站在广场的花坛旁无聊地盯着上升的气球，任由它们在我眼里渐渐变成一个个模糊的小点。有雪花落在了我的脖子上，凉丝丝的。我掖了掖衬衫的衣领，又把外套裹紧了些。
毕业五年了，在这个城市打拼的我，天天穿着标准的衬衫西服出入写字楼，在楼里一个属于我的小格子里天天做方案、回邮件。没人再提醒过我要滴眼药水，也没有人再为我织过一件毛衫——海蓝色的、带着草帽的图案。
2.
我躺在床上，整个人烧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嗓子生疼，心里就惦记着一碗冰糖雪梨汤。
你急急忙忙从单位请了假回来，拎着两个袋子，一袋是跑了三家超市才买到的西瓜，一袋是几包白家酸辣粉。
“人家不想吃西瓜，天儿这么冷吃得下去么。还有，你不知道发烧的人嗓子会疼么，居然还给我买酸辣粉？你到底会不会照顾病人啊。”人生病了都没什么好脾气。
“那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你进屋后眼镜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去。
“我嗓子疼，就想喝冰糖雪梨汤。”
半小时后你回来了，两手空空。
“附近的两家超市和菜市场我都去了，现在这个季节没有雪梨卖。要不我给你熬点稀饭你润润嗓子，也能垫垫肚子，好吃药。”
我闭上眼，扭过头去。听着你在厨房淘米，我突然心生委屈：不过是想喝一碗冰糖雪梨汤，又不是千年人生和极品燕窝，为什么你都办不到！
然后，好多大学时候的往事都窜了出来。
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影子里我靠着你。
我说：“讲个笑话给我听吧。”
十几秒过去了，你说：“我不会讲笑话。”
“那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特难忘的一个故事吧。”
“我的生活一直都很平凡普通、循规蹈矩，真没什么难忘的故事。”
我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情人节，我满心欢喜期待着你的礼物。你递给我一本包装精美的书。
我失望透了，忍不住抱怨起来，“干嘛送我书啊？”
“你不是喜欢看书吗？”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情人节礼物啊。我想要你亲笔写给我的情书。”
“我真的写不出。而且我们都已经在谈恋爱了，还写情书干嘛。”
“我告诉过你，我喜欢手书的信件，你之前答应过我每次情人节会为我写封情书的。你追我的时候就没写过情书，连只言片语都没写过。”自己越说越觉得委屈。
你叹了口气，“我不是没尝试，可是真的写不出。别逼我了，行吗？”
我把书扔到地下，掉头跑回宿舍。一封情书当然比随便选本书包一包要难多了。
想到这些并不难实现却是我在乎的事情都被你一一搞砸了，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薄如蝉翼。看着你熬好的粥浓稠而又滚烫，我感到嗓子有灼伤般的疼痛。我明白人生病的时候是不该轻易做决定的，但“分手”两个字我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
两年后的一个周末，下班后我照旧独自吃完饭、洗完澡，像这两年以来几乎每一个度过的周末一样，把电脑打开想找一部电影好打发这大把的时光。
这是一部俗套的爱情片，男女主人公分手后依旧对彼此念念不忘，偷偷搜索对方的日志、Blog来窥探对方的世界。脑回路突然一抖，不知为何，我也想搜搜你的Blog。记得大学流行过一段时间，你还时不时在上面写几句话。风头过后就没人玩了，我也不再去看。
果然是过时的东西了，你也许久未更新了，不过写的东西远比我想的多。“能写这些文章却为我写不出一封情书。”唉，我还是耿耿于怀。
“抱得美人归，觉得人生好幸福。”
“她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一条围巾，虽然有些颜色艳丽，但只要是她送的我无条件喜爱。”
“今天去吃了学校美食街新开的那家川菜馆，真是辣死我了，没想到她这么能吃辣，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对辣椒应该是真爱了，小时候就算发烧也要用酸辣粉或麻辣烫就着西瓜一起吃，吃完就好。还说这是独门的灵丹妙药。铁打的嗓子吗？”
“终于排队买到了那个出版社发行的这本书了，她提过三次了。打算作为情人节礼物送她。”
“不会讲情话、写情书的我愿你在这个平安夜幸福、宁静。”
我一条条的往下翻看，鼻子好酸、眼睛好湿。
3.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会有人真心实意、用尽全力地去待你，只是隔着皮、隔着肉、隔着骨，你看不到TA的那颗心。
那些你曾以为的啰嗦、麻烦、不懂事、不理解和不用心，原来都是对方为你一次次忍着的委屈、使过的劲儿。而你的小心思、小误解、小脾气却成为沙丘山岭，横在你们之间，任凭一切穿透不进来。
不懂是遗憾，歪曲是罪过，错过是永远。只是时间往前奔，再也找不回那时的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