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后有座山,但不叫后山,只因在老屋后面,才称它为后山。一年四季,从远处望去,后山都是身披一件绿装,老屋的后山陪伴了我过完了整个童年,也陪伴了村里的大多数人。曾经和爷爷在后山挖过笋、砍过柴,也和小伙伴们摘过野果子、捡过板栗子,我仿佛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后山。但今天确实是离开了,而且还是在几百里之外的城市,不远但也不近。当我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在看到后山那一张时,我的思维便像光一样瞬间就抵达后山。
后山有许多美丽的地方,最美丽的当然是后山的雾了。清晨,微风徐徐,雾在整座山上玩耍,缥缈透明的白雾织成一笼巨大的白帐子,严严实实地将后山罩了起来。太阳出来,乳白色的浓雾像揭帘子一样被金色的光芒慢慢揭开。若是不懒,踩着湿润柔软的小路向山上走去,你会看到露珠懒洋洋地躺在叶子上,像一颗透明的小珍珠。阳光透过树叶之间,将金色的光芒洒向湿润的山地。地上的花儿张开了甜蜜的笑脸,小草可爱的探出脑袋,好似一位娇羞的新娘。站立半山腰,轻轻呼吸一口,如同与后山接吻,被她的灵气所深深吸引不能自拔。
在我的童年时代,后山是富足的。觉得后山就是一座自然大宝库,采茶,挖笋,砍柴,捡板栗,挖兰花,摘野果,一年四季,我,我的爷爷,我的小伙伴,以及村民们在后山的探宝之旅未曾停下脚步过。但后山也是恐怖的,我深入后山的勇气也是从挖笋开始锻炼的。一般有竹子的地方,竹叶青蛇较多。蛇是个冷血杀手,又擅于伪装,竹叶青蛇喜欢缠绕在竹枝上,五步蛇喜欢呆在枯叶水沟边,入山时,必须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发现它们,别逞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后山的恐怖远不止蛇一类东西,荆棘木刺,时常还有野猪出没。第二天当你听到菜园地里有人大声谩骂时,不用猜,便知道昨夜野猪又下来作怪过家家了。
白天,这些恐怖对我们来说并不有多害怕,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还是埋葬在后山的那些魂灵。虽说都是些老坟,但每一次从旁边走过,我就感觉他们的落魄便从棺材里钻了出来,静悄悄的尾随于我的身后,转身回头看一眼,身子都要颤抖一下。小时候的我胆子很小,容易胡思乱想,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是那么天真可笑。那时的我的确害怕山间小道旁的老坟,但我不会因为害怕而放弃去往后山淘宝的念头。古人曾说过不到长城非好汉,或许那时的我就是这样吧!
年少时,我们都是爷爷奶奶的跟屁虫,由于维持生计,我们村的孩子几乎都是留守儿童。小的时候,爷爷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第一次与后山的亲密接触还是在春天的时候,但我不记得是哪一年的春天了。只记得当时爷爷扛着把大锄头,我拿着个小锄头,兴高采烈的跟随爷爷去后山探宝——挖笋。本着好奇心,带着幻想,以为自己可以满载而归,初次与后山打交道的我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与自己的美好幻想恰恰相反,山上的笋子并不是那么好挖,倘若你不够细心,你的注意力不够集中,你便与你脚下或是近在眼前的笋宝宝擦肩而过。要想在这无尽的绿林中挖得更多的笋,还需得穿行于树林与竹林之间。山中穿行也不是件易事,毫无经验的我只能一步一步并且小心翼翼的跟在爷爷的身后。爷爷跟后山打了五十多年的交道,是位老手,新手上路的我总是跟不上他老人家的步伐。后山在经过雨水滋润后,地面滑的很,稍有不慎你便摔倒或是滑倒,重心不稳而且经验不足的我总是摔倒。这时,爷爷便笑着调侃我道:“你还是回家多看看书多写写字吧,这不是你来的地方。”我本想打退堂鼓了,但听到爷爷的这句玩笑话时,我毅然决然的打消了这个念头,提起我的小锄头,继续前行。我喜欢挖笋,尽管很吃力,但我依旧停不下来迟迟不肯放下手中的锄头,也许是喜欢上了找到笋的那种惊喜感或是挖笋的那种刺激感吧。
每次十一回家,我都不忘去后山逛逛。闲暇之余便和伙伴们一起去后山摘野果,所谓的野果就是儿时最爱吃的九月黄。九月黄,生长于半山腰,藤蔓缠来绕去,大多绕在高大粗壮的树上,很是难摘。嘴馋的我们尽管被树刺被藤草弄的头破血流,也阻挡不了我们摘九月黄的步伐,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金黄金黄的九月黄便被我们收入囊中。有时无聊时一个人爬爬后山,站在最高处,俯瞰山脚下的村庄,一览无余,很容易看到一条小河静静的躺在村庄的怀抱里,滋润养育着一代又一代人。今年的十一,我依旧和往常一样,像造访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徒步造访后山。尽管许久未见,后山对我并没有陌生感,一阵清风袭来,山中的树林竹林沙沙作响,似乎是在迎接我的到来,我便吹了吹口哨亲切的向他回了个礼。当我站在后山半山腰也就是林子下的空地时,我闭上双眼,迎着微风,听着沙沙作响声,与我许久未见的老友交心而谈,诉说着我们间的故事。
小时候,最爱冬天的后山,尤其是大雪过后的后山。银装素裹,从屋子后门仰望后山,好似被披上了件白色大衣。如果站的更远些话,犹如山舞银蛇,欲与天公试比高。
好些年没见到穿白色大衣后的后山了,不知道今年的寒假能不能有幸看到,一直期待的鹅毛大雪能不能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