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和音乐都是最治愈的良药。食物填饱空虚灵魂,音乐温暖受寒的心。尽管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仍能借此洞穴疗伤,而你若受惊小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在漫漫长夜中学会安静从容,慢慢不药而愈,百毒不侵。
阿良毕业已三年,每个月他都会抽一天时间回母校。一个半钟头的车程颇为辛苦,而他乐此不彼。小吃店老板记住了阿良的熟面孔,每次阿良点车仔面时,陈伯都会送多一份咖喱鱼蛋给他。
闲来聊天,老板陈伯问阿良“是否因工作压力大,又对母校有深厚感情,故来此休憩片刻,远离俗世?”阿良噗哧一声笑了,差点将面喷出,喃喃到“只因陈伯煮的车仔面十分美味,我在其他地方都吃不到,故抽空回来做个贪吃鬼。”
陈伯眯着眼笑,对这个答案显得十分得意,转身去为阿良端咖喱鱼蛋,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咖喱鱼蛋你喜欢加番茄酱,不喜欢加辣椒酱。”阿良听毕,如闻响雷,电光石火间骤然揪心,不觉红了眼眶。车仔面在胃中沉甸甸的,仿若铅块。
咖喱鱼蛋只加番茄酱这条国际条例是前女友瑛定下的,神圣不可侵犯。小瑛说过“在鱼蛋上淋上酸甜的番茄酱,吃起来既有鱼蛋的咸鲜味又有番茄酱的酸甜味,简直是初恋的味道,也就是我与你在一起的感觉。”吃个鱼蛋都能说得这么文艺优雅,良只能举双手投降。
小瑛还说过,吃鱼皮花生时,花生要与鱼皮拌在一起才好吃,花生的香脆与鱼皮的劲道完美融合。若觉得腻,夹几根荽菜调和。饮料只爱喝柠檬蜂蜜茶,甜中带酸,回味无穷……眷恋还是眷恋,无法事过境迁。
过了四月,为何还是会悲伤渲染成林?只因那是与你分开的季节,雨下个不停。从此不敢一个人看长街堆积的黄叶,听街角教堂钟声,望黄昏天边落霞。
原来良怀念的不仅是车仔面的味道,还有与小瑛一起的时光,点点滴滴,被反锁在琥珀中,心迹澄明。
言独自去大街小巷寻觅本记冰室,点一碗红豆冰,吃出了初恋的味道。简陋的小店隐匿于老街中,墙壁早已斑驳脱落,青石板上苔痕清晰,燕子在檐下筑巢,鸣声清脆。老街小店,在此可消磨半日时光。
上了年纪的小店,桌椅吱呀作响,招牌却是考究,用行书书写着“本记冰室”四个大字,是文人墨宝,为小店增色三分。墙上贴着红纸金字“高朋满座,客似云来,财源广进,生意兴隆”,文化与商业的完美碰撞,缔造出的生活美学,寄予美好寓意。
鬓染霜白的店主热情招待着客人,笑问言“一个人?吃点什么?小店有椰汁西米露、绿豆沙、银耳糖水、各式刨冰。”“一份红豆冰”言轻答。
收音机传来王菲的《红豆》: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言听着歌,细细咀嚼着红豆,冰冰的,甜甜的,为何心头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前尘往事潮水般涌上心头,顿时哽咽起来。
不加糖的咖啡能喝出甜蜜温醇的味道,被赋予相思光环的红豆,甜得腻人,却如煮糊了般难以下咽。咖啡本是咖啡,红豆只是红豆。食物本色如斯,不用赞颂抬举,已无需刻薄贬低。
煽情的人为他们涂脂抹粉,穿红戴绿,带着七情六欲往事回忆登台演出。编剧是你,写出字字诛心的剧情。戏子只是演绎木偶,并无半分主张。
故,食物并无特殊之处,独特的只是你与何人一同分享,在何时何地。物是人非时,庆幸仍有食物陪你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曾与谁约定,去看遍山川湖海,去寻觅各色美食,去看陈奕迅刘若英的演唱会。约定没有结果,就像你在风中对我说的话,音量如麦浪高低起伏,若隐若现,听不大真切,到底消散于风中不留痕迹。
谁学不会洒脱记性太好,守着刻字石碑,山盟海誓过一辈子。而你还是一个人去赴约了,如只身上雪山,是一个人的凛然决绝。
经年之后,记忆如压箱底的字画,尘封做旧,早已腐蚀褪色。说什么往事如昨,不经意提起某人某事,一颗石子丢进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尔后归于平静。谁又会对谁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真正爱你的人,有怎会转身离去,音讯隔绝如移民火星。说什么有缘无分一线之差,怪什么水星逆行时差颠倒,不过是两个不够好的人把彼此当做后备军,以为有更大的阿修罗场等着自己去征服。
小心翼翼如越雷池,互相试探如跳探戈,绝口不提如守天机。
爱与恨,都需要极大的兴趣与精力,薄情而务实的都市人,谁会花这个力气?还不如多看几处风景,品尝几道小吃来得赏心悦目,心满意足。
讨好自己远比仰望别人来得精彩绝伦。难怪亦舒奉劝世人,若无其事原是最大的报复,干嘛花力气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精明剔透如玲珑水晶,感性理性收放自如。
炎炎夏日,酷暑难熬,你又点了一份红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