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们在最好的时间相遇,我喜欢你,刚好你也喜欢我。
晓晓从没有想过,会在上海遇到路南,这座城市这么大,刚好他们就遇上了,她心里总归是有些窃喜的。那天她来这边面试,结束后就准备回学校的,刚走上地铁入口,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以为是听错了,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呢,紧接着声音就变成更大声的“张美丽”了,她倏地回头便看到抱着一摞宣传单的路南了,在人潮涌动地铁里,他还是一样的阳光灿烂,一样的挺拔俊朗,一样让她沦陷。
最初遇上路南的时候,晓晓正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人家姑娘这年纪或许已经开了好几回了,我们这位脑回路比较长,总是比别人慢半拍。开学的第一天,穿着件绘有爱心图案的白T恤的路南就这样撞进了她的心里,但后来听朋友们讲,当时社团里的一群人都是同款的白T,可见,我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中你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青春期的少女不太明白荷尔蒙作祟式的一见钟情,只是后来在社团里再次见到他时,她心里却在暗暗开心,仿佛他们之间有了些上天注定的特殊联系。尽管分属不同的部门,但在某些活动上偶尔也会有些交集,这就已经让晓晓很满足了。后来,偶尔的交集变得频繁了,路上见到还能聊半天,她渐渐明白了自己心意,连室友都说他们聊天像是打情骂俏,那似乎是她大学里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
再后来却听说人家有主了,她落荒而逃不敢求证,也再不敢主动联系了,偶尔聊天也是匆匆结束,她希望看到他幸福,却又怕看到他幸福,两种情绪让她煎熬,路南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也被她三两句哈哈打过去了,哪里是他得罪她,是她心里有鬼,她怕自己难堪,也怕让他为难。后来打算考研联系就更少了,以至于毕业时也没有好好道别,她其实觉得挺遗憾的。他们在最好的年纪相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很自然从他手里接过一半的宣传单,和他一起站在地铁口,就仿佛从前在路上碰到一样。她今天化了淡妆,高高的马尾配上小裙子,俏皮又灵动,路人大约是体贴这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还踩着双不低的高跟鞋,脸色倒没有多么难看,不到半个小时总算是发完了。
在异乡相遇总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两人都挺高兴。晓晓兴致勃勃地说要带路南去吃全上海最好吃的本帮菜,最后两人却坐在了地铁附近的一家KFC里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晓晓在心里谢天谢地,菇凉我终于可以坐下歇歇了,这个点挤上地铁得去掉半条命,嘴上却在抱怨路南不够意思,他乡遇故知这样的喜事就这样凑合,当然她一边蘸着番茄酱一边吃薯条还是很开心的。
两人从大学聊到现在的生活,还谈到当时一起主持的晚会,气氛别提有多融洽了,大多数时候她都静静听着,路南讲工作种种,讲来上海的遭遇,他嬉皮笑脸地控诉房东怎么压榨他,吹嘘自己怎么修马桶,讲自己在地铁上戏耍小偷,不了棋输一招人家是群体作案还是丢了东西……晓晓边笑边怼他,心里有点心疼又很庆幸,他还像以前一样牛皮吹上天的嘚瑟,还像以前一样的乐观努力。一直到最后路南送晓晓回到学校,她也没有问起那个女孩,的确,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路南从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个人,而她也觉得似乎她不问这个人就不存在一样。她宁愿像现在一样,把这种相遇当做上天的暗示和馈赠,曾经逃开过一次,这次就当是偷来的幸福,能保持多久就多久吧。
接下来的两周,晓晓就没日没夜的准备期末考试了,有时晚上路南也会找她聊聊天,聊到下个月周杰伦的演唱会,两人还约定要一起去看。有时他也会几天没有声音,微信发过去的消息到第二天才回,事后路南还会道歉解释说太忙了。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似乎他们没有经历过那么一段熟悉到陌生的日子,似乎他们一直就是这么契合,晓晓有些难过,又有些高兴。她不知道远方的那个人是不是和她一样,她只能一个人在心里欢笑惆怅。她还是没有问起那个女孩,她甚至不敢向认识的朋友求证,又或者她内心不愿意去想这件事,她放任自己的心为这未知的爱情沉沦下去,就像想要跳楼寻死的人在最后一刻被人拉住,就再没有勇气再踏上高楼一步了。
他们之间似是友情有余、恋人未满。她不太敢问,也不想问,现在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再见到就是开始上班的时候了。上次听他讲过公司新开发的一款APP,所以才会在地铁上发宣传单的,她后来还专门查了查,是家成立不久的软件开发公司,她想着他就在这边上班,下班后就给他打电话想约出来一起吃饭的,既然都是在这附近,也不会显得突兀。电话拨过去,半天没有人接,她的紧张劲儿也过了。她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在广场上晃了两圈后,晓晓总算释然了。她随着人潮进了地铁站,打算就这样趁着人流挤进地铁里,这时他的电话过来了,晓晓,怎么了?正准备说没什么事,地铁到了,外面的人向里挤、里面的人向外挤,她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拿着包,进退两难。一个拿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把包举过头顶想快点出来,却不料没拿稳,包砸下来,正好砸在了晓晓头上,她下意识地大叫,也被中年男人给带出了人群,再想上这辆车也难了。前后不过一分钟,晓晓总算可以安心讲电话了,电话那头的人却被吓坏了。
当路南赶到的时候,地铁的晚高峰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晓晓正悠闲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玩着保卫萝卜,额头上有轻微的红肿。路南看到这样的晓晓有点无奈,这个冒失的姑娘,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他弯下身子扒着她的脑袋说,哟哟哟,有点肿呢,看来砸得不清,你还记得我吗。晓晓极其配合地眨了两下眼睛,你是谁?然后两人都笑开了。
走吧,带你吃饭去。路南顺手接过晓晓的手提包,就像认领走失儿童一样,拉着晓晓的胳膊出了地铁站。一路上晓晓都有点恍惚,这算不算牵手呢,算又好像不算。她不停地问起各种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怎么知道我在地铁站的?是不是傻,不知道报站广播吗。
你们上次开发的APP效果怎么样? 有我这么绝顶聪明还能差到哪。
你们公司是不是都是程序猿呀?见过这么帅气的程序猿吗。
你们最近工作忙吗?忙,忙得惨绝人寰。
啊呀呀,那你今天算不算翘班呀?经此一砸,除了话变多了,智商还是让人着急。
不是接你的电话,我怎么会受伤。那你还没告诉我,开始打电话干嘛呢?
没事呀,我不小心打错的。就说你智商不够吧。
地铁站人那么多,打错也很正常的好吗?好好好,你是病号,你最大
……
就这样一路喋喋不休,两人最后去了一家韩式料理店,晓晓听室友说这里的梅子酒不错,就推荐说来一瓶,酸酸甜甜的感觉让她觉得挺好。但她完全没有想过梅子酒的后劲,也没有想过自己的酒量这么差,也没有想过醉酒后的张晓晓是个没头脑的话唠。
路南,为什么没有听你提过女朋友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
说说看嘛。
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的。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呢?
你喝醉了?
没有啊,你有没有女朋友呢?
有啊,她喝醉了
……
晓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以为上班要迟到了,突然想起今天是周六,接着她想起昨天的事情来了。她的记忆停留在两人去吃饭,喝了点酒,然后路南送她回学校了,但却想不起说过什么。打开手机,有路南的语音发过来,说是到家了,还提醒她记得擦药。她翻开包包,发现一盒药和一包棉签。细碎的感动,让她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后来,两人也还是断断续续的联系,晓晓一边上班一边上课,生活被排得满满当当。路南依然很忙,晓晓知道他总加班,晓晓有时上课的时候会给他点份外卖,然后告诉他自己在上课地址写错了。后来聊天的时候路南夸她点的菜好吃,晓晓面上不屑心里却很高兴,路难以此为由,让晓晓下次点外卖的时候点两份,自己的那份到付就好了,晓晓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有时周末两人都有空的时候,路南会带她去一些有趣的餐厅,有时是在闹市区,有时很偏远,他们好像渐渐就成了很合拍的饭友。
其中也有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比如说路南会海鲜过敏,他们吃的正开心,晓晓发现对面的人已经一副香肠嘴了;比如说晓晓不敢吃动物肝脏,路南却骗她猪脑是豆腐,她吃完毫无所觉……有时顺路的话他们还会一起逛逛书店,大学的时候他们都很喜欢王安忆;有时她们逛到外滩,晓晓喜欢拍外白渡桥,路南无聊的时候会玩画中画的游戏,抓拍一些晓晓拍照的照片;有时吃到一半,路南却被电话叫走了。晓晓很疑惑,路南到底是怎么看她的呢,在他们变陌生之前的那段大学时光,他们也没有现在融洽,但是似乎也只是这样,他们之间似是友情有余、恋人未满。她不太敢问,也不想问,现在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再次相遇,仿佛是个美丽的意外。她默默祈求上帝和各路神佛,时光时光,你慢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