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甸浪子

1

只顾沉浸在故事情节里，猛抬头，妈呀，都23点了，吴辉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艾伊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撇了手中的书，慌慌地爬起来找手机。

手机抓在手里，手心已浸出汗水，手指不由自主地抖，情急之下竟点不开锁屏键。

电话通了，没人接。艾伊心烦地按了重拨键，这次传来的是提示音：“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处在通话中，通话结束就能联系上。

心里反复在安慰自己，他又不是个孩子，没事的。再说了，和朋友们一起吃个饭，即使喝大了，大家也不会扔下他不管的。可终耐不住，毕竟以前不曾发生如此情况。艾伊又按下按键，这才几分钟的功夫，又无人接听了。

艾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吴辉这人太实在了，人家让喝就喝，从不会偷奸耍滑私下搞个小动作啥的。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喝醉了，这么晚了，到哪里去找他？

想到这里，本来有些困倦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艾伊跑到阳台上从窗户望下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街灯寂寞地发出昏暗的光。

就这么等也不是个事啊，她又抓起手机。通了，通了！话筒里传来她熟悉的声音，她抑制不住冲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你在哪里？”她恨不能伸出手，一把把他抓回家。

“马上到家了，喊什么？你先睡吧。”他拖着长腔，分明带着醉意。听得出，他身边还不时传来别人含混不清的杂音，看来局还没散。

艾伊怕他挂了电话，忙又跟上一句：“你到哪里了？”

“快到二实小了。”说完，吴辉挂了电话。

二实小，离家也就五分钟的车程，艾伊悬着的心就放下了，躺在床上等他回来。

2

艾伊醒来时，身边空空。揉揉眼睛，一看表，已是零点。五分钟的路，他用了一个小时？而且还没到？！玩什么猫腻！她跳下床，却不料右腿一软，竟一头扑倒在地，额头狠狠地撞在了衣橱上，顿时起了一个大包。她懊恼地掐了一把右大腿，木木的，已没了知觉。

按了按狂跳不已的心脏，艾伊一只脚蹦着去了客厅，没有吴辉。她用力按下了那11个数字，怒气直冲脑门。混帐东西，竟敢骗我！今天非狠狠地骂他一通，这也太不靠谱了，只顾自己高兴，就不想想家人等得有多心焦！

电话没有应答。她一遍接一遍地拨，用了1卡再用2卡。可终究没有回音，她坐立不安起来。再不敢拨下去，生怕这样轰炸下去，把他手机的电给耗没了，那可就真的杯具了。

腿渐渐恢复了知觉，她透过窗户望出去，小区里所有的窗口都黑着，四周静得骇人。突然就有一种无助的感觉升腾起来，这深更半夜的，他能在哪？艾伊后悔没有问问他和谁在一起，在哪个酒店吃饭。

正焦虑着，手机响了。“你在哪里？”恹恹的，标准的醉酒音。“你说我在哪里？都大半夜了，我能在哪里？！”艾伊没好气地反问：“你在哪儿？”

“我在哪里？我看看哈——”坏了，艾伊的心一沉。话筒里除了他的声音外，再无别的声响。他这已是单飞了，喝得混混沉沉，他会不会忘了回家的路？

她暗自埋怨和他一起喝酒的人，他喝了这么多，为什么让他独自回家？给我个电话我去接也行啊。想想上个月，他有个朋友喝完酒独自骑电动车回家，一头从车上栽下来，再没醒来。恐惧浮上心头，她再不敢想下去。

“我在健康路与人民大街交叉路口，正在往北走。”他含混不清地说，听起来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每个字都像飘在风里，一路歪斜。艾伊的心又悬了起来，再也顾不上生气，拿出哄孩子的口气，说：“亲，你别走了，千万别走了。就在路边等我，我去接你。听明白了吗？”

3

收起手机，艾伊一把抓起车钥匙，冲出了门。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看到了自己穿着睡衣、乱着发。不管了，反正街上也没人看。她“噔噔噔——”一路狂奔下楼，几次险些踩空，幸亏及时抓住了楼梯扶手。

出了单元门，夜色淹没了她，她的心不由得紧缩起来。一向胆小，很少走夜路，哪有在后半夜独自出行的经历？可是现在，她别无选择。好在，前几年听了吴辉的话，学了驾照，现在有车随行，总是有了些安全感。听着汽车引擎在静夜里发出偌大的轰鸣，自己都吓了一跳。艾伊硬着头皮出了小区。

街上，空无一人。她伸手按下了车门锁，摇下两侧的车窗玻璃，不时向窗外张望，生怕错过目标。转过街角，就到了健康路。路两边高大的法桐树撕碎了路灯的光线，冷不丁传从斑驳的树影里传来说话声。艾伊仔细分辨，是路边KTV门口的几个打扮妖冶的女孩子晃来晃去，路边石上隔不远就有几个留着怪异头型的小青年兀自坐着，不时瞥过凌厉的复杂眼神。艾伊条件反射般摇上了车窗，逃离。

车已驶过了他说的路段，然而，没有发现吴辉。艾伊找一处路灯下停车，抓起手机。这一次只响了一次就通了。“亲，你走哪去了？我怎么没看见你？”她尽量把声音放得温柔，她怕他找不到她心慌。

“我在大剧院门口。”“我正好也在这里，可是我没看到有人啊。”艾伊极目远眺，目力尽处，还真有个人影急速地向西走，心窃喜。一脚油门冲出去，驶到那人身后，却傻了眼：不是吴辉。急刹车，两人都吓了一跳。我一把转回方向盘，掉转车头，仓惶而去。那人该破口大骂了吧？幸亏有车包裹，否则夜半三更地遭遇男人，该是何等忐忑？

这时，艾伊惊恐地发现，汽车油表的指针已在向红线下滑。这是她开车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最没安全感的事情。何况，吴辉到底离这儿多远？她实在没底。

“你到底在哪里？”艾伊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她稳了稳情绪，“你好好看看四周的建筑，找个有字的地方。”

“我找个字——”他拖着长腔，酒后的人像个孩子般喃喃着。“我找到了，”有兴奋的声音传过来，一字一顿，“天、翔、物、流。”

这名字似曾相识，可艾伊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条路上看到过。她有些焦急，但不敢把这种情绪传过去。“再往前走走看看，还有什么别的门头？”她循循善诱。

“红高粱传媒——”

“红高粱传媒？”真的是红高梁传媒？我的那个天啊，他这是在南半天，我还在北半天转悠呢。艾伊自言自语，“好，太好了，你真棒！现在听我口令，你就在红高粱传媒门口等我，不准再走了。我马上就到。”

艾伊哼着小曲，一路狂飙。

远远地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帘，艾伊握着方向盘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