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拾麦穗的路人
婆婆从乡下来,带来一包炒好的白果。我迫不及待地挑了一颗,嗑开白里带黄的壳,剥出绿莹莹的仁,放入嘴里用力一咬,软中带韧,一丝青香滑过舌尖,心绪也飘到了乡下的那两棵白果树下。
白果树又称银杏,有些书上又叫它公孙树,意思是说它生长很慢,阿公种植的白果树,须到孙子手里才开花结果。
先生老家的村子后面有条河,那两棵白果树就在靠近河岸的地方,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了。据先生说,他们小时候在河里游泳时,可以踩到伸到了河底中央的树根,可见树龄确实不小了。据说原来那里有座庙,后来庙破落了没有了,只留下庙后的白果树作为见证,也成了村子的特征。记得我第一次上先生家,下了车,他就遥指着远处的大树告诉我,他的家就在白果树下,那一刻,我心中就对白果树产生了向往。
那两棵大树足足有十几米高。由于泥土流失,部分树根露出地面,交叉突兀。树干很粗,得三个大人合抱才行,树皮粗糙龟裂,刻满了岁月的沧桑,枝叶茂盛,象一把撑开的大伞为村子里的人们挡风遮雨。先生说,他们小时候一大帮孩子常常在白果树下玩。夏天时,脱了衣服搭在树枝上,一个个跳入河里游泳,上岸后穿好衣服在树荫下玩各种游戏。到了秋天白果成熟了,则来打果子。他还告诉我,有一次干了坏事,他妈妈要教训他,他就爬到树上不下来。
第一次站在白果树下,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那两棵大树。后来我每次去先生家,我总喜欢到白果树下,看花开花谢,看叶绿叶黄,听风吹过时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在聆听一个世纪老人的喃喃细语,叙述着岁月变迁的故事。到了收获的季节,我也兴高采烈地和村里孩子一起打果子,拎着满满一篮子果子回家。白果树的叶子有长柄,叶身象扇子,到了秋天,叶子变成黄颜色,远远望去金灿灿的一片是很好看的,树冠下的泥地上铺了一层落叶,美得让你不忍心踩上去,那时候我会捡几枚叶子带回去当书签。
白果树是雌雄异株的,那两颗树一雌一雄,大约四月间开花。花极简单,雄花只是在一条柄上生着些雄蕊,每个雄蕊只生两个花粉囊,雌花只在每条长柄上生着两个露出的胚珠。白果树的花太不明显了,所以常常在开花的季节,远远看去淡白色一片,以为那就是花了,走进了才发现很难找出象样的花朵。
因为白果树是雌雄异株的,所以一定得有一雌一雄的两棵树在一起,那雌树上的花才会结果。雌树上的胚珠长大后,变成一个种子,形状很象杏子,黄黄的皮肤很光滑。这样的种子还不能吃的,必须除去外面的薄皮和肉质。我看到婆婆是这样做的:先把它们装入麻袋里用水浸泡几天,然后用木棍子隔着麻袋捶打,再漂洗干净,露出里面白色坚硬的壳,这就是白果。白果炒熟后,剥去外壳就可以吃了。也可以用白果仁炒菜,与百合、西芹是绝配,不仅味道好,颜色也很悦目。据说女士每日吃几粒白果对身体有益,自从我到了先生家里,就喜欢上吃白果了。
我爱吃白果,也很爱白果树。白果叶可以入药,记得我曾经吃过一种治心脏病的药,里面就有其提取物。而且,白果村的叶子上从来不生虫子,它是落叶树,夏季生叶密集,可以遮住太阳,冬季叶子脱落了,不会障碍阳光,做人行道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我家小区旁边的马路旁,就是移植了白果树的,到了秋天叶黄时,就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而对于世世代代被白果树庇护的村民而言,他们对于白果树的情感,远非我这个外乡人所能比拟的。这两棵树在他们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每当逢年过节,村里的老一辈人都要备好供品、香烛,去树下拜一拜;而家家户户一旦有婚丧喜事,必定会有一个既定的仪式,那就是长辈带着小辈来树下拜拜。这个世代相袭的习俗绵延至附近的好几所村庄,白果村,在老一辈村民们心目里,早已成长为一种精神寄托。
我一边吃着白果,一边细细数着白果树的种种优点,想着生活在白果树下的勤劳朴实的乡亲们,想着自己的公公婆婆。他们含辛茹苦地建设着自己的家园,辛勤地耕作,把子女一个个拉扯大,他们时时刻刻为家为子女着想,却惟独不想到自己。就拿眼前来说,婆婆知道我喜欢吃白果,就不辞辛劳地去打果子并送来。
我爱白果树!更爱白果树下勤劳善良的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