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三十八度的大西北,这里是黄土高原的腹地。连绵起伏的褐色山脉鬼斧神工,横切出一层层平坦的高塬,西北人因此得以安家落户。
高塬千万年运动形成千沟万壑的伤疤,伤疤下涌动着大西北人的挣扎、顽强鲜活的生命力,仿若跳动的血液。这些伤疤陈旧且充盈着苍莽的气息。年轻的眼睛尚未看到这些鲜血的挣破,因为陈旧依然是这方天地的本色。
三月的狂风每年都会席卷整个高塬,还带着些许寒冷的西北、东北风在天际形成高高的风墙,裹挟写黄土,一浪比一浪更高。地心深处的自然心率散发着一如既往的规律,这或许是一年一度大风来访的内核。漫天漫地的黄土覆盖了那些缺乏绿色的偏颇旮旯。零星的绿色披着惨淡的积尘薄膜,活在土黄色的世界,勉强护卫着同样零星的村落。大西北的风会在初春显得浑浊,带来黄土高塬夜以继日的积淀,潜移默化成厚重的守护,这风在仲夏显得温柔,在深秋显得欢快高昂,在严冬显得肃穆。
村落是黄土高塬不可缺少的部分,人因村落而聚集,村落因人口聚集而壮大发展,长年累月来形成一种极其稳定的共生共存。这些村落因自然的族群、姓氏氏群融和、扎根繁衍。松柏垂柳、蒿草、梭梭草四季风的色彩分明围绕村落的定居而充分延展。鸟瞰最荒凉的黄土塬区域,绿色一簇簇开出绚烂的花朵,花蕊的核心便是错落的民居。黄土古老的窑洞、土抷和红砖红瓦的院落自带一种豪迈,一种偏原始意味的辽阔生猛。大西北人以村落为原点,在贫瘠的黄土里刨食,开展年复一年的作息、劳作和生存。
如果这里也有繁茂的绿色和斑斓的生命群落,我会以为我误入了十万大山的南疆。零星的村落散落在偏远的各处,自古交错纵横的羊径小道流窜在伤疤、稀落树丛和山高壑深的坡垣,血脉由此而流动延续。自行车、架子车、农机和逐渐燎原的轿车战战兢兢的穿行在梭梭草占据着扬起沙尘的原生路径。错综复杂且细致精密的路网模糊了旁观者的畏惧和冷漠。黄土路是高原上的命脉,西北汉子走出这片贫瘠,外出寻找更有盼头的生机;年轻人走出去,读书人的眼里外面有着更宽广的世界;村落间的交流也堪堪依托着它。即便现如今的柏油马路、康庄大道不再遥远。
黄土高原的风土人情同黄土一样淳朴厚重。这里的居民单纯地信仰宗教,一村必有一庙。大村落更可能一村有一总庙,各社必有一分庙。一庙里多的是释道儒阖家欢乐。有庙必有更大一级的“镇”庙会,庙会的盛况吸引十里八乡的汇聚和各类交换,这就是“镇集”。泛神化的信仰让这里的居民各取所需,安然自得。每逢节、气,西北人恪守着老祖宗代代相传的风俗习惯,饮食起居、娱乐活动均围绕此开展。
黄土高原因西北人的定居生存而不再只是无人区的禁忌,大西北人因黄土高原的恶劣而适应、进化,即便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难亦不会改变。
——青巟
2017.0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