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城市、每个人,甚至每段回忆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它深深刻在你脑海里,并在你以为已经将它遗忘时,忽然在某个孤独的夜晚,陌生的街角,或是一阵温柔的风中瞬间将你包裹,把你带回那时那地。
此刻,坐在阵阵咸腥海风袭来的窗前,闭上眼,脑海里却飘过梯田山谷里轻柔甘甜的风。
在元阳,住在半山腰,山林环绕、水声潺潺,周遭一片深邃漆黑,映衬的普蓝色天空反倒有些清透。没有月亮、没有城市的通明灯火。洗了澡,裹着披肩,爬上天台,山间的凉风浇灭我从厦门带去的最后一丝烦闷燥热,深深呼吸,同样是湿润的空气,海和山的完全不同。厦门的海风中裹挟着白天这个城市里蒸腾的所有喧嚣和欲望,而山风却带来树的清新、星的灵动和如水月光的温润,沐浴其中,人也变得轻盈起来了。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满天繁星便汹涌而至。天和山连成一片,苍穹变成巨大的弧形,像慢慢笼罩我的天鹅绒毯子,有种温柔的眩晕感。
在这样星辰闪烁、凉风习习的天台上,如果恰好身边有一个人能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不失为一种幸运。可惜只有一位大叔,老板娘的爸爸,见我一个人仰望星空,便热心攀谈。从他口中得知,原来梯田的水并不是浇灌进去的,而是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梯田修建到哪儿,水就流到哪儿,这里全年有180多天云雾缭绕、雨水丰沛,小溪清潭随处可见,哈尼族和彝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雕刻着山水,安静的生活。大叔健谈风趣,碰见我这个好奇宝宝更是关不住话匣子,从梯田里种植的红米到各种可以煎炒烹炸的昆虫,直聊到我口水横流、饥肠辘辘才肯罢休。山中潮湿,客栈里准备了电热毯,出门前打开,回去刚好可以钻进暖暖被窝,美美睡一觉。在7月盛夏里有这番体验,觉得很是特别。
清晨,五点多便爬起来。原以为在外劳累奔波,起床必然会与被窝来一番挣扎撕扯,没想到闹钟一响便精神满满、带着外分期待的洗漱穿衣,迎接日出和期待已久的梯田徒步。夜里依稀听见雨声淅沥,睡梦中还担心不能远足。推开窗,并未下雨,但雨声却更清晰。伸出手,凭空抓一把,空气潮湿的仿佛能拧出水来。我心存困惑走出客栈,水声骤然变大,如环绕立体声音效般回荡在幽蓝色的山谷中,却依然不见来源。沿着小路往观景台走,蘑菇房矮矮胖胖散落两旁,被露珠镀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银边,很可爱。
观景台三面环山,山谷中点缀着村落,村落又被梯田拥抱。云雾从远处的山顶飘来,只是低头看相机的瞬间,它便拂过树林、掠过村庄,最后悬浮在半山腰,山脚的梯田全然不见,连对面的山也只剩下尖尖的峰。“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描绘的就是此情此景吧。无奈云层太厚,太阳努力在缝隙中透出一丝橘色的光亮,很快就被飘来飘去的雾气遮挡,只能依稀看到天际处猛然跳跃绽放的光芒,方才知道太阳已经出来了。
不过并不觉得失望,因为明白旅行中遭遇的一切都是种经历,譬如偶然发现的街头美食然后吃坏肚子狂拉两天;准备好远足却赶上倾盆大雨;做了很多攻略后发现景点照片和现实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等等。无论这些多美好或遗憾,都转瞬即逝,成为丰富人生的宝贵阅历,于是便可以劝慰自己,尽量享受,不必纠结在意。其实人生亦如此,Life is a journey. 经历一路美好和遗憾,找寻自我,才是旅行和人生最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