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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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会有一颗心,在远方等我靠近,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自从俊强高中毕业去了深圳寻求姐姐,陈明的这首《我要找到你》便成为他的必听曲目,甚至设置成了手机铃声。每当音乐响起时,他的思绪便随着音符的跳动,渐渐淹没在痛楚又甜蜜的回忆中。

    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场普普通通的发烧改变了俊强的后半生。由于母亲的一时疏忽延误了病情,导致小俊强右腿落下了永久性残疾,走路时不能抬起,只能拖拉着走。此后母亲和父亲都为自己的疏忽而懊悔,更是对俊强充满了自责!他(她)们两个就更加努力的赚钱,平时省吃俭用。一年到头不舍得买身新衣服,别人给的或是以前买的只要能穿就行,只是为了能够给俊强看病多存点钱,从这块来弥补自己的内疚。

    俊强高二结束的那一年,母亲听隔壁村打工回来的张大伯说深圳市人民医院对于俊强这种病有特别好的治疗效果,他们村的巧玲跟俊强有差不多的情况,现在康复的跟正常人似得。张大伯的这番话好似黑夜里茫茫大海中的那束亮着光的灯塔,给无助而又彷徨母亲带来了丝丝希望,也坚定了母亲要带着俊强南下的想法。

    七月初八,俊强的母亲特意挑了个好日子带着俊强出发了。俊强那有着些许稚嫩但又坚强的脸上既充满了期待也夹杂着些许惶恐不安,因为这样的场景在他生病的这些年里经历了太多太多……每次都是高兴而去败兴而归。他不敢给自己太多的希望,因为他害怕日后的失望会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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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份的温度高的吓人,地表就像刚烤热的平板锅,人走在路上感觉鞋底好像和地表粘在了一起似的,不由得让人心情烦躁!刚下火车的俊强和母亲早已顾不得太阳的毒辣,在母亲牵引下俊强一咧一咧的朝着深圳的人民医院奔去,奔向他们的希望……经过医生的一系列检查和询问,结合俊强自身的身体情况,医生很快给出了治疗方案,医生建议是:可以通三次手术并留院康复理疗配合中医的针灸和按摩,可以很大程度上纠正俊强走路的姿态。听到这个消息母亲激动万分,欣喜的泪水顺着早已沧桑不堪的脸颊流了下来!俊强脸上也逐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很快到了第一次微调手术的日子,俊强本就不太红润的脸看上去更白了,嘴唇可能是因为紧张显得干白。当他真正躺在手术室的床上时,反而又放松起来。眼睛望着手术室里的无影灯思索着,仿佛看到了他和其他正常孩子一样快乐的在阳光下奔跑。在麻药的作用下渐渐的俊强走进了自己编织好的梦境里,在不知不觉中俊强平稳的度过了自己第一个手术。因为是微调手术,所以术后第三天俊强就可以下床走路了。虽然术后效果并不明显,可是在俊强母亲看来,只要能做手术就说明还有治疗的机会,她已经很知足了。

      俊强的母亲考虑到治疗效果的持续性,决定暂时在深圳住下来。一方面能够保障俊强的治疗,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让俊强接受大城市的教育!俊强的母亲身上深深烙印着广大农村妇女的一些优点:淳朴、坚强、勤劳、踏实,正是因为这她迅速的适应了城市的节奏,在租好房子后,便开始联系俊强上学的学校。在她看来她和丈夫就是因为没有文化,才一年四季奔波不停劳累不堪。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次走上自己的老路,所以她考虑了好久也打听了好多,最终选择了市里教学质量算的上一流的高中。而此刻的俊强还坐在出租屋内呆呆的望着窗外,眼里似乎在等待着或是期待着什么。

    转眼到了开学的时间,俊强特地找出了自己认为最新也干净的短袖穿在身上,在他看来虽然家里不富裕但绝对不能邋遢,他仅有的那几件短袖他洗的很勤快也很干净甚至洗的有些发白。一路上俊强既期待又担心,期待的是他又能重新上学了不用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比起放假他更愿意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因为只有努力学习的时候才能彻底放飞自我。而他担心的是害怕自己这个农村来的“土包子”会和城市里的孩子们融入到一起吗,他们会接受自己吗,会不会嘲笑自己?就这样一路上忐忑不安的走进了高中的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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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学校教导处办理完入学手续后,母亲和老师带领着惴惴不安的俊强来到了他所在的班级。当俊强一拐一拐的走到班级门口时,所有的同学早已经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新同学的到来。当他们看到俊强时,有的同学满脸微笑,有的是静静地看着,还有的是不自觉的露出嫌弃的眼神,后边坐的那几名同学则是赤裸裸的嘲笑,俊强感觉自己就像公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观赏着,手也不知道往哪放,手指头不自觉的卷起衣角不停的转动,此时此刻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或者尽快做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俊强的的老师简单介绍完俊强后,表达了对俊强的欢迎。然后让俊强发言,当纯正的河南话从嘴里说出来时俊强后悔了,同学们哄的一声大笑起来!他那颗自卑而又敏感的内心仿佛被一辆极速行驶过来的汽车猛的碰撞了下似的,脸色就像刚染出来的红布一样,眼角不自觉的抽了起来。好在老师的及时制止结束了俊强尴尬的的处境。短暂的见面,让俊强本有的那份期待荡然无存!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也不是那么好过,本身就稍显内向的俊强经过开学的那一出,显得更格格不入。他开始有意逃避同学,中午放学时等同学们走完他才慢从座位站起来慢慢的去食堂,当同学们兴高采烈上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体育课时,他却偷偷的溜回班里拿出自己喜欢看的《平凡的世界》,尤其是书中主人翁孙少平的角色,被少平那种自强不息朝气蓬勃的精神深深打动着,他渴望也强烈的学习着主人公的精神,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现状。

    久而久之,俊强的这些种种举动被班里的一名同学所察觉。她叫王诗雨,一个来自城市家庭的公主,虽然生活在富足的家庭当中,但是她却没有沾染上纨绔子弟的那些臭毛病。心思单纯善良乐于助人,这些美好的词汇似乎就是为她而准备的。当她注意到俊强的这些个举动时,她立刻想到的是走进他帮助他。也许是冥冥安排,诗雨的出现打破了俊强这段时间的孤独和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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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老师上完英语课下课时,本来英语底子就不好的俊强,此刻脸上满是郁闷和自责。他打心底里把自己骂了个遍,为什么自己就听不懂,为什么别人都会而他不会!!正当他独自在课桌前苦思冥想时,诗雨走过来自信阳光的给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王诗雨,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很高兴认识你,学习上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诗雨的“突然袭击”,让本就内向的俊强搞得措手不及,脸一下就红了,赶忙结结巴巴的回复:“谢谢,谢谢您,我叫毛俊强,主要是,主要是我太笨了,怕拖累您,希望,嗯希望……”说着说着俊强不知道该如何往底下说,红着脸站在一旁。诗雨呢则毫不介意的坐下来,指出上节课的重难点一一给俊强讲了起来!时间过得很快,刚刚讲了两个知识点,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诗雨礼貌的点点头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这十分钟在平常对于俊强来说也是短暂的,可是今天他却如坐针毡。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此刻充分的得到了印证,而此刻的俊强还依旧沉浸在刚刚讲课时的场景……

    一颗早已把自己包藏起来的心,在今天似乎终于遇到了久违的太阳。当温暖的阳光洒在尘封已久的内心上,一切似乎都变了,变得那么美好那么舒服。是啊,一个来自农村并且腿有残疾的穷小子,除了自己的父母,谁会主动去关心自己帮助自己呢?当有一天这种幸福突然降临,那感觉比吃蜜还甜。

    此后,只要一有时间诗雨就主动去找俊强补课,帮他整理知识难点和重点。甚至中午放学时诗雨主动的帮俊强打饭并送到班里,晚上晚自习放学时,两个人利用难得的30分钟在学校操场上散步。在皎洁的月光映衬下,俊强那稍显苍白的脸上似乎泛起红晕,和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在操场散步谈心,这一切对于俊强来说,好像梦一样,而这样的梦俊强希望永远不要醒,他深深地沉醉并享受着这个过程。面对诗雨的关心帮助,俊强也是分秒必争的认真学习,这个朴实的农村孩子,只想用成绩来回报诗雨,好让诗雨觉得自己的关心没有白费。就这样渐渐的,他们两个在一起学习的时间多了,慢慢的也熟悉了起来,俊强也在诗雨的鼓励下逐步走出了心理阴影,开始主动跟班里其他孩子打招呼,说笑,甚至在上体育课时,能够主动的融入全班的体育活动中,一切似乎都朝着俊强希望的那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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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是青春躁动的年纪,时间长了,班里的同学就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后边的几名同学公开的嘲笑俊强,他们找到俊强嘲讽说:“你一个农村的土包子胆子不小啊,咱班的班花你都敢追,也不瞅瞅长的那样,穿的啥,你可真逗!”面对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俊强本就敏感而又脆弱的心有了丝动摇,他在害怕,但他怕的不是自己所承担的那些指点,对于这俊强可以承受的住,他怕的是善良而又单纯的诗雨能不能够承受住因为自己给她带来的压力!于是俊强开始有意的减少两人见面的频率和时间,每天晚上放学时学校操场的散步也由原来的的三十分钟逐步减到十分钟,以至于到后来的不再去操场散步!诗雨到是依旧善良如初,丝毫不受流言蜚语的影响。或许在她看来,她和俊强本身就是学习伙伴关系,本身就没什么,所以比起俊强,她反而更豁达一些。

      这天中午,俊强像往常一样在班里边复习功课边等诗雨把饭捎回来,可是今天跟往常比起来好像晚了点,平时12点10分诗雨就会准时把饭送来,今天快12点30了诗雨还没回来!俊强心里起了一些疑惑,如果诗雨有其他事肯定会提前告诉他,不至于到现在也没音讯!俊强渐渐的开始急躁起来,此刻学校课间播放的音乐也显得聒噪不堪。俊强的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中指关节都敲红了他竟然没反应。正在焦虑不安时,一个熟悉的背景出现在了俊强眼前,只见双眼哭的像杏核的诗雨,把饭轻轻的放在俊强桌前,轻声说到:“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饭都凉了你快点吃吧!”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头埋在胳膊里趴坐着。俊强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后来听其他从餐厅回来的同学说班里的一个叫小磊的男生在餐厅对诗雨一番嘲笑讽刺,甚至说她脑子有病,竟然喜欢上一个来自农村的瘸子,真是个傻X……当俊强听到这番话,身体不由得不自觉的抖动起来,手中的拳头握的发白,他在等,在等着那个男生的出现。

  当小磊晃悠悠的从外边来到教室,他眼睛扫了一下坐在位置上的俊强,鄙视的哼了一下,头也不回的从他身边过去!就在这时,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身子骨单薄像片纸的俊强,就像一头发了疯的恶狼一样,挥起拳头不顾一切地朝那个男生狠狠砸去。小磊也被俊强的歇斯底里给吓住了,顾不上还手,只剩下痛苦的哀嚎了!此刻俊强的心里只想着:“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心地那么善良的姑娘,你可以羞辱我,讽刺我,我都可以忍,唯独欺负诗雨不行。”心里越想越气,下手就越来越狠。俊强的拳头都打出了血,依旧没有停下来,直到同学通知老师俊强才停了下来!他知道这个行为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但是,打心底里他觉得值,只要是为诗雨报仇,就算开除了也值。想着想着,他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为什么我会那么在意她,难道……”

      打架在学校里已经属于严重违纪行为,本应该开除学籍,勒令退学。学校考虑到俊强家的特殊情况再加上母亲跪在地上向校长苦苦哀求,俊强才免于退学,最终被学校全校通报批评并回家反省一周!俊强完全不在意学校的处罚,他待在家里的周里,满脑子都是诗雨帮助自己的画面,甚至有天做梦说梦话时嘴里还念叨着诗雨!这场架就像导火索,点燃了俊强的小宇宙。俊强知道,他已经喜欢上了诗雨,甚至到了不能自已的地步!可是他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家庭和身体实际情况,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向诗雨说实话表明自己的爱意,可是他又担心一旦他向诗雨表白了,怕是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他渴望再次见到诗雨可又害怕再次见到她,就这样,他陷入了整日的焦躁不安!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样子……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当俊强又回到熟悉的班级时,他眼睛不自觉的朝向诗雨的位置扫过去,既开心又有些许激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诗雨,他担心自己的鲁莽会让诗雨讨厌,他担心自己的冲动会让诗雨厌烦,然而一切都是多虑。当诗雨看到俊强重新回到学校,自信大方的来到俊强边对他说到:“你回来了就好,那天你有些冲动了,不过得谢谢你。别担心,你缺的课程这几天我抽时间给你补回来。”在诗雨看来,俊强身上有着城市孩子少有的质朴纯真和踏实,她已经把俊强当成自己最要好朋友和知己。善良单纯的姑娘哪里会考虑到那个内心敏感身体残疾的男生,早已深深地喜欢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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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也一天天的流逝,诗雨依旧每天只要有时间就帮俊强补习英语,中午帮他打饭,在诗雨的帮助下,俊强的英语有了质的飞跃!俊强也享受着成绩提升和诗雨帮助的双重快乐。他几次想向诗雨吐露心声,可每当他准备开口时,望着诗雨那纯洁善良的眼睛时,脑海里早已经滚瓜烂熟的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怕伤害他这个单纯的朋友,他更害怕一旦说出来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自卑,或许是因为距离,或许是因为背景,总之就这样,俊强便一直把他的秘密埋藏在内心深处。他觉得能够一直默默的守在诗雨旁边,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表白!

      转眼就要高考了,在面临考大学和工作时,俊强经过再三考虑选择了后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家庭状况,他不想再拖累家里的人。不管母亲怎么劝说俊强,他都坚持自己的意见,要去姐姐的咖啡店打工上班,贴补家用,减轻家里的负担。而诗雨呢,则是通过努力考上了中山大学。他们彼此的人生,在这里开始有了不同的轨迹。

      大学里的生活缤纷多彩,诗雨本身性格善良开朗,很快的适应了大学的生活,在学校里交了很多新朋友。当然她只要一有时间也经常给自己的知己俊强微信聊天打电话,分享她在大学里的点点滴滴。在微信视频中,诗雨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手机那头俊强的心。每次的通话,都让俊强兴奋不已,因为这说明诗雨并没有忘记他,嫌弃他。久而久之,诗雨的电话似乎成了俊强的精神寄托,他只要一有空就拿出手机翻看,深怕错过诗雨的每一条信息。然而每当挂完电话后的俊强总是沉默很久,他的眼神中总会流露出莫名的悲伤。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仿佛就像荒野中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面对树上的的果实,想得到却没有实力和办法。他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能长时间的和诗雨这样保持下去,即使是朋友,也心甘情愿。

      一天傍晚时候,诗雨在电话里开心的告诉俊强她谈恋爱了,那个男生是学校学生会的主席,品学兼优并且关心自己,追了半年多最后同意了!诗雨早已经把俊强当成无话不谈的哥们,所以她俊强征求意见,参考下俊强的想法。电话这头的俊强听到这个消息后,浑身像触电一样,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最后俊强也不知道是怎么挂的电话,不争气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落下来,俊强知道自己最美好的回忆最珍贵的宝贝,从今天开始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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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夕阳的映射下,一切显得似乎有些惨红。俊强缓缓起身一拐一拐的走出门外,他打开手机里的音乐,第一次开始张嘴唱起来,声音慢慢的由小到大,到最后的近乎是撕心裂肺的喊叫,他丝毫没有意路人的眼光和指点。此刻他只想唱,大声唱,他在宣泄着,宣泄着自己内心所有的所有,尤其是那莫名的痛楚……

      唱累了的俊强躺在地上,含着泪水望着中山大学的方向,渐渐的进入了梦里。他知道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像勇士一样拿着鲜花,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大声的诉说着自己的爱意,只有在梦里,他才敢大声的对诗雨唱自己最喜欢的歌曲:“”我要找到你 ,喊出你的名字 ,打开幸福的盒子,让我找到你 ,就从那一刻起, 一开始,一路走,一辈子……

      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成全她的幸福,成全她的梦想!如果自己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这爱只能深深埋藏,在心里,永远埋藏……

      因为有时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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