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去！你怎么没上呀！”

“我自己在塔下抗了有十秒！”

“你们在后面看啥呢？”

“你去塔下了，我怎么上呀？”

“可是我抗了有十秒呀！”

“还是对面五个人都在……”

“我去厕所，今天不打了。”

20多平米的出租房，卫生间是整个房间唯一有隔断的场所。女孩儿踏着拖鞋，身上穿着男式的宽松短裤和短袖，年轻的身体在里面晃荡。

直到厕所响起刷短视频的声音。瑞年才打开游戏里的消息提示。因为这个人的头像刚好前两天在女朋友的游戏好友里看到过。而且游戏里的亲密度指数离谱的高。瑞年玩游戏很少充钱，系统赠送的鲜花之类的增加亲密度的道具，也都会用干净。属于一种强迫症，类似于消息提醒的红色数字一定要清除。又因为游戏里的亲密度对于成人玩家来说是一件比较无聊的设定。从玩这个游戏开始，鹤年所有的此类道具都点击在同一个人身上。一位男性朋友。可是李悦和此人在游戏里的亲密度是瑞年同那位男性朋友的四倍还多。

当时瑞年问过一嘴，“这人是谁”。李悦讲是以前游戏里认识的。便无下文。现在这个男生主动来加瑞年好友，还发来几条消息。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和李悦前天刚分手。”

“你这个情侣头像，以前她也给我画过。”

信息量有点大，但瑞年还是冷静的回复到：

“我们在一起一年。”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认识的？”

“我和她可处了三年了。”

“我俩是同乡”

“最近看到你们一起玩游戏，看头像我就知道不对劲。”

“我和她是去年八月认识的，那个时候你们还在一起？”

“对。”

瑞年感到迷惑。脑袋里短暂的闪过和李悦初相识的种种甜蜜，问道：

“你和她在一个地方上学吗？”

“没有，我高中毕业后就工作了，在外地。”

接着，对方问

“你和她发展到哪一步了？”

“你是指……哪方面？”瑞年似乎有点明知故问。

“拉手，亲嘴，还是已经上床了？”

问题有点幼稚，大概这个男生同李悦的年龄差不多。瑞年停顿了下，小心回复道：

“亲嘴了，没有上床。”

“兄弟，那这方面我可捷足先登了。”

对方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反而让瑞年觉得他们之间还没有发生性关系。可是又不能完全确定。也许这个男生对没能得到李悦的身体而感到遗憾，觉得自己太年轻，太傻，被别人抢先一步。

又或许，他们之间确实有了性关系。瑞年感到对此事的介怀。重要的是，自己似乎永远无法知道真相。无论是这一年以来的爱，还是性，最后都成为瑞年无法琢磨透的事情。

这时，李悦从厕所走出来。两个人在一起一年多，其实感情已不如初。生活中诸多琐事，通常不能意见相合。李悦年纪又小，一点不考虑谈婚论嫁的问题。这场恋爱也就缺少了有力的支撑。而瑞年对于这顶绿帽子没有任何愤怒之感。他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没搞清楚。竟然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李悦就已经有一个男朋友了。可根据瑞年对李悦的了解，她是一个比较普通的女生，和自己一样普通，这是他爱她的地方。瑞年之前买了一双外穿的拖鞋，二百块。李悦看他的购物车时，大眼睛睁圆，几乎不发声音地讲：“一双拖鞋，两百块钱！”，马上又恢复平常的样子。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李悦的这个表情。对于一个年纪已经不小的普通男人来说，一个女人对贵的定义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另一方面，瑞年总是对李悦的这个表情感到莫名心疼。即使是在分手之后的某一天，偶然回忆起这个人的时候。甚至会担心她过的好不好。马上嘲笑自己，这应该算是贾宝玉的行为，见不得女人辛酸。

瑞年躺在床上，看着李悦走过来。思考该如何发问。作为被劈腿的一方，其实有很多选择的余地。掌握着这件事的主动权。

瑞年从床上坐起来，抓着李悦的胳膊讲：“想和你好好谈一件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好吗？”李悦木然地点点头。而瑞年表现得像公司里领导找下属谈心，似乎这世界上的事都可以通过“谈一谈”来解决。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有男朋友，对吗？他在游戏里加我好友了，说你们前天刚分手。”

李悦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有大事发生。标准的做错事准备解释的表情。

“我和他只通过微信联系，而且是偶尔聊天。”

“他没去学校看过你？”

“或者你们在老家没见面？”

“没来学校找过我”

“在老家他来找过我一次，我赶他走来着，在老家被人看见不好……”

“他说你们上床过”

“怎么可能！”

“我在学校的时候，晚上又不能出去，而且每天都和你视频！”

“在家就更不可能了！我爸妈不让我晚上在外面过夜！”

瑞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悔我清白！”

“我要给他打电话问问他！”

李悦跑到厕所给那位男友打电话。瑞年时而听得清，时而听不清。比如“分手就分手，你瞎讲什么，凭什么污蔑我？”

瑞年觉得这种问话用字太含糊了。“污蔑”是指污蔑什么事情，电话另一头未必理解到点子上，甚至有可能忽略这句话。毕竟是一场紧张的对话。而且话说一半，瑞年被晾在一边，对李悦的不信任就又多了一分。

其实问来问去，无非两个问题。上床没有？李悦和那个男生之间有爱情吗？李悦的答案也很简单，两个字“没有”。可是瑞年觉得自己哪一个问题都没搞清楚。这就有问题了。瑞年睡不着的时候想着，一个人爱上两个人是可能的，关于能不能接受自己女朋友肉体出轨，瑞年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遇见这种问题，能不能接受，自己也不清楚。可通过和李悦的一番谈话，自己没有感受到她爱这两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

在两性关系中，出轨亦或是劈腿的原因有千千万。而被带绿帽的一方似乎就一定是受害者，有一个差不离的应对模版。瑞年显然觉得做受害者是无聊的。可这却给了李悦莫名的底气。

李悦讲：“那既然还在一起，就不要总提这件事，不要翻旧账！”

除了有点寒心，瑞年还越发觉得李悦这个人，脑子不太灵光。

让瑞年意外的事，这件事之后，在瑞年心里就觉得自己被亏欠了什么。从此下班回家晚饭不做，衣服要分开洗。李悦每天吃完饭只想躺下看手机，他便一个人出去散步。没变的是，夜里的情节，该有的还是有。其实也变了。一年前在另一个出租屋里，闷热的一个个下午，瑞年初识女人滋味。那番场景，早就变了，就快遗忘。直到一本爱情小说，变成人物传记，就算彻底忘记了。

不过对于瑞年这种人来说，触景生情是难免的。买菜路上看见一个年轻女孩儿搂着她男朋友，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贴着旁边的男生，走路没走路的姿势。刚认识李悦的时候，也是如此，小鸟依人。万事没有不应允的，两个人凡事都可退步，一切都能商量。回想起来，是真是假，猜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