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拥堵在通道那短暂的时间内,我并不怎么感觉到像别的旅客那样焦虑,而是静下心来,伫立不动,颇以一种达观的眼光看待这些芸芸众生。
因为,身在人流中,心却在自由地遐思。
这才叫生活。它脱离了纯文学的境界,以一种更深的感悟近距离体验生活,体验人世间的诸多艰辛。这也是我所以选择乘坐普通火车的理由之一。
我可以断言,只有观察绿皮火车上的芸芸众生,才能看到当前我们生活的真实,才可体味到生活的不易和未来的努力方向。
此时,它没有诗与远方,只有眼前生活的苟且。如果有谁能在这嘈杂、拥挤、混合着各种气味的狭小空间里还能涌动着诗情画意、花前月下的浪漫,那么,我是真心崇拜他的,至少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丹纳说,气候对文学有巨大的影响力。那么套用一下,环境,尤其是当前你处的环境是对文学有巨大影响力的。
累得像狗,憋得如猪,喘得如牛,是没有心思酝酿佳章名句的。不过,却可以观察生活,发现其中与文学相关联的丝丝缕缕,从而把它剥离出来予以升华。
因为,文学的最本质的属性就是写人和反映生活。
我围堵在这嘈杂的人群中,耳朵中灌满了孩子的尖叫,来自各地的异乡口音,以及几乎贴背贴面的温暖与呼吸。那种生活的浓烈,攒聚得化都化不开。仿佛世界一下子缩小到这小小的车厢里来了。
终于,堆聚在走道里的世界与生活分流了,又依次分流到各个卧铺里,人们便像蚂蚁归巢,各自安顿好自己的位置,于是,生活又变得有序起来。
我等待他人置好行李后,简单收拾,把水杯和水果瓜子等放在小小的茶几上,脱下笨重的羽绒袄垫于枕头下,摊开小白被子,做好随时上铺的准备,便在过道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来,脸贴车窗玻璃,默默看着窗外那阴郁的天空和在雾霭中只露出一角的高楼。
如果说,外面的高楼大厦是静止的世界和生活的话,那么,我所乘坐的这列即将发车的火车,则是截取了世界和生活的一角,它把它微缩起来,风驰电掣般带到另一个世界和生活的一角,它是静止的运动,然后又是运动的静止,周而复始,始而复周,就这样交叉于我们的生活中,带给我们以全新的、立体性的感受。
其实,多年以来,人们一直在追求这种交叉,在绝对自由与相对静止之间寻求平衡点,来满足对于社会对于自然的好奇。
人在原地静止不动不行,因为人是活的,需要外界的新鲜空气,来中和已经厌倦了的世俗生活。所以,便有了旅行,便有了外出去浪。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辽阔。但新鲜空气太多,又会打破原有的习惯,因此,只能选择相对的新鲜对刻板生活的激活,所以,虽然外面世界很精彩,但是也会倦鸟归林般回到原处,继续过自己朝九晚五的生活。
火车终于启动了。而天空也更加阴郁了,那灰濛濛的天空,堆积厚厚的云,不断雾化弥漫下来,把一切都笼罩在它的怀抱中。它雾化极致的张扬,便是有点点雪花飘落。那雪花从窗口看去,像流星般朝后方掠去,连同着树木以及景物。
火车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