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由星云奖《遗落的南境》三部曲首部改编而成的电影,《湮灭》在上映之前就引起了众多科幻迷的关注,影片在中国上映后,观众们的评价可谓是褒贬不一,喜欢的人将其捧的很高,不喜欢的人表示无法理解。那么,《湮灭》到底讲述了什么?又是什么在湮灭?诡异、恐怖、压抑,可能是很多人看完这部片子后的第一感觉,坐立难安却又目不转睛是我在看这部电影过程中的感受。
《湮灭》的原著《遗落的南境》是一部科幻新怪谭之作,融合了奇幻、悬疑、惊悚等不同风格,构造出诡异而略带黑暗的气氛。《湮灭》继承了原著的风格,不同于以往的技术型硬科幻,将科幻和悬疑融合起来,可以说是科幻界的伪文艺片。这部影片融合了物理学、生物学以及哲学,是一部需要静下心来思考的影片。
影片中,有一个很关键的词:折射,在外太空侵入物质产生的“闪光”区域里,一切物理的、生物的,甚至是意识都会被折射,这种折射可以把不相干的动植物基因嫁接起来,可以把不同动物的意识整合在一起。同一植株能开出多种形态的花,植物能长出人的形状,鲨鱼牙齿出现在鳄鱼口中,花朵长到了鹿角之上,甚至,吃掉了人的声带的熊会发出人的声音。最可怕的,是人的细胞,甚至人的基因也在变化,指纹可以更变,肠子也可以跟蛇一样不断盘转。这一切,远不是生物学中的“变态”可以概括。
而这一切变异现象都源于外星生物的入侵,在以往的一些科幻电影里,对外星人与人类的战斗总是正面描写,而在《湮灭》里外星人并没有直接对人类做出打击,他们只是不停的复制,重组,改变一切,但这种改变于人类而言则是一种全方位的碾压。所以人类不断派遣队员去X区域,想一探究竟,但都以失败告终,而这种不断的失败更加深了人类的恐惧。
当你对未来的危险一无所知时,你不会觉得恐惧,而当你对未来即将到来的危险有了一定了解,并且发现这种危险无比强大,你无法与之抗衡,这时才是最深的恐惧。
《湮灭》呈现了一种毫无目的性的克苏鲁风格,充满了对未知且强大力量面前的恐惧。你可以预知自我毁灭,却又无力回天,更可怕的是,对方没有做错什么,更不是针对你,只是在漫无目的地进化,只是一种不同层面的物种自我进化发展,顺道把人类毁灭而已,这是文明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适者生存的体现。
这个问题在《三体》中也有体现,人类与三体人斗的你死我活,却不知自己的命运在神级文明面前连蝼蚁都不如。毁灭你,与你何干?最终,将太阳系毁灭的只是神级文明的一个清洁工。
剥开科幻的外壳,影片更多的是哲学色彩,围绕着一个哲学问题“我是谁”。影片中,女主角莉娜在进入灯塔后,她的一滴血形成了一个复制人,这个复制人不仅模仿莉娜的行为,甚至能洞悉莉娜的思想,更在与莉娜不断的身体接触中,复制莉娜的身体形态。
当你的身体和思想都可以被复制,那你存在的意义何在?我们都知道细胞是人体的基本单位,但如果你所有的细胞都发生了改变,成为了另一种形态,即使你的样貌没有改变,你又是否还是你呢?
哲学上有三个终级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影片中,女主角在灯塔中发现了男主角自杀前的视频,男主角对着复制的自己说道,我曾经觉得我是一个人,我有自己的生活,大家叫我凯恩,现在我不那么确定了,如果我不是凯恩,我是谁?我是你吗?你是我吗?男主角看着一个和自己完全一样的生物,对人生产生了怀疑,选择了自杀。
关于人类的起源,《湮灭》中展示了我们每个人都是由细胞分裂产生,世间万物都有同一个起源。那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呢?影片中,文崔斯博士的理解颇具深意,几乎没有人会去自杀,但几乎所有人都在自我毁灭。最后,关于我是谁,马克思曾说过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在社会中生活,总是要有社会关系的,父母,家人,朋友都构成了我们的社会关系,如果完全脱离了社会关系,在生物学上,你还是个“人”,但在社会学上,你已经不是“人”了,你已经不存在了。
最后,虽然这部影片在特效处理及剧情设定上有一些不足,但总体而言,它仍是一部佳作。思维和身体构成了我们的存在,当有一天,你的思维和身体都可以被复制的时候,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