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26日凌城1点,绥德县,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已入睡梦中的我被惊醒,磅礴大雨倾盆而下,玻璃窗外电闪雷鸣。约凌晨两点,隐隐传来的警报声让人心惊肉跳,坐在暗黑的、偶尔又被闪电照亮的房间里,我的身与心在不安中焦灼着,那雨声、雷声,警报声中似乎夹杂着“洪音”,果然,约凌晨4点,暴洪从所未有的漫过小城的几条大桥,并且有一条年代深远于小城十分重要的大桥“军民桥”被这有史以来于小城而言最为凶猛的暴洪冲跨,给绥德及绥德人民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暴雨仍在继续,十余条大桥被洪水漫过,著名的“军民桥”坍塌,这大概寓意,只要我军民一心,这暗天终将破晓,雨过天晴。
远闻惊雷不见雨,忽传电闪是何处。午夜惊洪袭卷来,暴雨附随带桥去。
01.何处惊洪望影来,扰吾清梦是何意
看来此夜于我注定会是一个无眠的夜,余委实不忍将这良宵虚度,遂执笔闲话,聊慰心所不安。
由于连续几日来异常的闷热,导致鄙人小暑不得卧于家中避暑。前日新闻我市榆林惨遭暴雨不胜唏嘘心忧,不谅从昨天下午起(25日),上空持续隐隐的传来雷响,可抬头天空并无甚云彩,随着夜色的降临,闪电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给夜色添了几分神秘。
我本还暗自纳闷,这是怎样神通的闪电能远传至此。忽闻邻里叹言,
“不晓得又是哪嘞哈起暴雨兰”(方言)
看着闪电传来的方向,母亲说这大概又是子洲吧!
对啊,子洲就在那个方位,去年不就是。可若子洲雨,洪必借道绥德。
绥德虽小,但有大理河、小理河与无定河作为护城河,城墙高磊,堤坝宽筑,想必无忧,这水再大如何漫得过这几座大桥,起码我与我的父辈们都生平未见。
可就在今夜,这样的奇观出现了。
我一向晚睡,今夜同是。在隐隐的电闪雷鸣中,我逐渐睡去,没过多久一声惊雷乍响,把我和小侄子吓得大叫同去抱中间的母亲,结果我只抱到了她的背,俗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何时起我竟成了手背那块肉,不由一笑。看着被安抚的小侄子渐渐安眠,心不由安定。
外面的轰隆声越来越大,闪电嗖嗖划过玻璃窗一室通明,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听那声音真的像有好多的人站在屋檐上将一盆一盆的水倾泻下来,忽急忽慢。
在这种环境下,我是再无重新入眠的能力。
夜在慢慢流逝,这雨和着这暴洪无疑是它最难得的沙漏,只不过这沙漏发出的滴答声是那样的沉重,抨击着,揪着多少人民的心。
02.借道收势已不及,冲跨天河寓军民
约凌晨两点,洪水夹杂着暴雨水势突涨,紧急之下,警报声迭起,听那声响大概是全警出动,组织两岸居民搬离吧!
闻听警报后,本又重新睡去的母亲又不由吓得摸起了手机,确定无事后方才去休息。
就这样我睁着眼听着外面的一切,直到快凌晨四点,收到消息说水涨上桥了,不一会,那座我也曾走过无数次,据传建于清朝年间,名叫“军民桥”的古老石桥被暴洪冲跨了,还有南关、雕鹰、千狮、小理河、十九洞大桥等都被水漫,整个小城街道被暴洪洗劫,可想而知这水势有多迅猛。
大约不到凌晨5点,全城断网断电。我的手机形同虚设,除了收到远方家姐的一个电话后再联系不上了。
说到这里,天际已有几分发白,雷声亦渐渐远去,独雨声忽急忽慢地还在继续。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不知外面的天地如何了,待我出去瞧瞧。
03.曾经繁华今已扉,毁我家园无奈何
26日凌晨7点,打开房门,面对一片的狼藉,心不甚忧虑。我们深居这样的高处,都这般模样,下面呢?
打着伞通往街上,踩着泥泞寸步难行,索性学着路人脱掉鞋子,但又害怕泥里藏着碎玻璃片,所以走的特别小心。
一路上,无数的摩托三轮车深陷泥泞,沿路的商店都被洗劫一空,铁打的防护门都被洪水破门而入。
护城河畔,远远看去,这才是最汹涌的黄河之水。偶尔看到洪水中翻涌的轿车,洪涛怒吼,上亿元建造的大桥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桥梁,水与桥面齐平,据旁人讲水位大约已降了三米。记得这条桥是我县一名亿万富商为她重病的母亲捐赠而修的,非常坚固。
绥德这样的小城,本就是两面环山中间一条大河,所有的商业街与居民楼都在河岸两侧而建,两岸人民的生活已桥为枢纽交通联系。
现在水势这般高涨,自昨夜两点到现在被洪水直击,无法通行。
所有的桥都被洪水封了,我们这边地势颇高还算好,超市被洪水彻底淹了,菜市场地势最低被全漫,低处的门面店大都进水无法营业,路旁的车辆都随波逐流而去,索幸居民撤离及时无甚伤亡。
对岸的情况要危险多了,那里是整个小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道平缓,又是居民楼集中之地,全被暴洪侵袭,听闻受灾十分严重。要知道陕北是黄土高原,那洪水里不单是水,全是黄泥。
这条大桥被封了,只听对岸情形十分严峻,具体如何还不甚知,我们已与对岸的亲人失联,心不甚忧。
手机马上要关机了,再续。
04.偷得渡岸接双亲,借来后福是平安
现在是27日下午,还在断网、断电、断水中,闻城东平安,得来不易充满的电啊!生平第一次亲身经历的洪后感继续。
昨晚又是一夜难眠,只要闭上眼睛就是暴洪向我冲来,昨日(26日)的后怕使我心有余悸。
26日早,艰苦的一顿饭后还是联系不上对岸老迈的外公外婆,母亲欲亲身犯险被我拦下。这样的小城,没电没气,喝口热水都是问题况且街道上所有商店都已被洪水洗劫,水都停了,吃饭更是问题,山上小院还行居民楼上是一点办法都没。
中午十二点后,我再次下街打探消息,水势又下降了两米。此时城郊闻名古老的龙凤桥又名十九栋大桥,就是由十九个石拱洞构成的石桥坍塌了,那样宽而且不久前翻修过的石桥也能塌了可想而知洪水之凶猛。
当我来到南关桥时,桥虽未塌但和早上那条新桥一样只剩下光秃的墙梁,随时都有塌的可能,特警已封桥禁止人行。好多对岸有亲人受灾的人被挡在桥头,正无奈之际,听闻新桥刚刚放行。
所有人又提着拖鞋前往新桥,待过去后一片心惊,曾经繁华的街道,汽车一辆叠着一辆伴着各种名牌服饰在泥沙中掩埋堆积,桥头的一家金店也被冲了,看了一眼后我赶紧朝一中方向走去,那稀泥上到我的小腿。
沿途过往的人各种唏嘘哀叹,个个神色惊恐,听楼上下来的人语,暴洪突来的午夜,听到有人哀嚎,说自己刚进的货全没了,刚上户几天的车没了,有几个闸门受损轻微的店面老板正在拿着铁揪往出铲泥,地下室整个都被泥漫,我都顾不及多看。
待到体育场门口时,门栏已无,诺大的操场面目全无。找到外婆家的楼下时,本就破旧的楼洞一片黑乎,防盗门被冲破,里面一片淤泥,中间一辆电动车被埋没,有人横旦了一根木头在中间,好不容易上去两个老人家面色焦虑的躺在床上不甚荒凉。
整个楼上的人大都跑到一中避难,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只能留下,一夜未眠,看着楼下面波涛汹涌怒吼只有恐惧。外婆说昨晚听着洪涛声,只稍靠近窗台朝下看一眼就想大嚎。连平日常说不怕死的外公直说这楼下漫了保不准楼要塌了连连说赶紧走,看来是真吓着了。
收拾了点东西,拿了拐棍就走,我一手挎着包一手扶着年迈的老人下楼。我们三个就像逃荒般,在湿滑的泥里赤步前行,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和我们一样的“逃荒者”还有很多,背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大步前行。
走至一半时,忽然有人说子洲大坝又塌了洪水来了,我后面好多人狂吼着往前跑,要知道子洲大坝一塌绥德就完了。
当时看着所有人都往前逃命,马路上的洪水也好像流的快了,我全身神经都紧绷了,拉着老迈的外婆尽力往前跑,带着不知被泥里什么东西划破脚的外婆和我前面柱着拐棍的使尽三条腿的力量一瘸一拐拼命跑的外公,我当时的恐惧前所未有,那是面对生与死的恐惧。等跑到高凸处喘气时,才知子洲大坝还没塌,只是大坝裂了缝,水大涌,随时都有塌的可能。
过桥时,我们都不敢松气,破损严重保不准随时会塌的大桥下洪水汹涌,上面大坝随时坍塌的恐惧萦绕,直到过得桥后,我所有的神经方才松懈下来,坐在华林下稍算干净的台阶上喘气,看着那洪水笑谈。直到平安到家后看到母亲心里又满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那时大水真若下来,我该怎么办,生与死的抉择。
我死不足惜,可我的外公外婆呢?他们受了一辈子苦,难道暮年还要受此大难吗?特别是我的母亲,如果我真的被洪水带走了,她怎么受得了。
想到母亲的眼泪,那便是我求生的最大动力。所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05.断网断电断水气,失财失物怕失联
“逃荒”的一路上,由于外公外婆都腿脚不便,以致有时间顾看左右,大部分单元楼的防盗门损坏,洪水虽已退去,但地下车库和地下室皆被洪水淹没。就连南关桥头的工商银行都被洗劫,一台自动取款机横沉街道,我还打趣外公要是把这捡回去就发财了,此时的老头只顾着逃命,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沿街的几家药铺也遭了灾,衣服鞋店更是无一物,平时几百块一双的鞋子在泥泞中穿插,最可怕的是新桥一家金店也没了。
半道巧遇了外婆平时一起锻炼的老太太,说昨晚害怕的一夜未睡,本在三楼直接跑到6楼直到早上才下来,现在也准备走了。
洪灾过后,问题紧接而来,除了失水电气,超市交通全部瘫痪外,我们与外界的亲人近乎失联。
现在因洪水而失联的人数还没有统计过来。据邻里说旧车站那边的居民楼,一个人去地下室搬东西,人刚进去洪水便冲进去了,泥水瞬间直满整个地下室。还不知在哪,一个出租车司机下街去开车,谁知连车带人都没上去。
还有就是吃饭饮水问题,处在高地没有受灾的小店方便面成了稀缺之物,近乎狂卖。我们这边各大超市、菜市场全部被淹没,每家每户除了家里储存少量的菜蔬外,所有食物再无处可得。最难的是无电,无气还接连大雨,做饭成了最大的问题。
好在今日政府和一些好心人已在多地派发馒头粥矿泉水等一些食物,但也有个别受损轻微的小商小贩竟在这样艰难时候发不义之财,如一中门口第一家小型超市,果真是患难见人品。
27日晚上一些地方经过抢修已通电,我们也方能和在外的家人联系,唯愿平安。
望我绥州城,看我文化路。
人祸犹可免,天灾如何避。
毁我大家园,损我物无边。
昔日繁华去,流水赴黄河。
遭此一大难,民生苦堪言。
幸得有真情,军民是一心。
28日灾情在全县军民的努力下已稳定,抗灾在继续。无数志愿者涌上街头参加抗洪工作。
企业家延勇为受灾去捐献物资,绥德各大企业捐资无数,著名品牌绥德汉馍片为受灾群众发放馍片。闫波米线为受灾群众提供免费米线等。
因为交通阻碍,这对以卖牛奶为生的夫妻不顾艰险为从五里弯运送牛奶给附近老少年免费提供牛奶。
果然是患难见真情。
不像部分商者贼心不死,在这危急关头企图大发横财,令人发指,一个馒头8块钱,一瓶水5块钱,一碗面涨至三四十块,目前这些不法商人已受到惩处,实属应该。
乱我军民团结者理当惩戒,以儆效尤。
一夜之间,怎么了
梦想破碎谁来拼凑
一夜之间,怎么了
车呢!房呢!我的心呦
一夜之间,怎么了
我的亲人,为何泪流
不是说脱贫吗
怎么越脱越穷
这说明什么
凡事莫要弄虚
天灾这般无情
这般势利
苦的为何要是老百姓
我最亲的人呐
我该如何
拭去你眼角打转的泪儿
如何抚平你轻蹙的眉梢
我只想轻握你手
创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