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笼罩着这个一家三口,在桌前各自沉默不语,期间只有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直到吃完晚饭,男人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碗碟的母亲和正在脱掉工人制服的父亲。他嘴角一撇,显然他并不喜欢已经年老色衰的母亲和作为卑微工人的父亲。他手里把玩着牙签,在手掌中一根根将其掰断,又一把的摊在桌子上。七零八落的牙签散落的到处都是,母亲在围裙上揩了揩手,沉默地将牙签一根根捡起。打了个饱嗝的他环顾着屋内,没有粉刷的墙壁和屈指可数的家具,一切都是那么地索然无味。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砰地一下关上了门,震得这有些年头的墙面石灰簌簌掉了一地。现在,他 只想离开这个令他感到窒息的房子 ,或许只有那身后的一声巨响才让他心里暗爽。我有些玩味地看着这个被我称之为男人的人,要说他是男人其实牵强了些,因为那张长得有些着急的脸上还残留的些许不成熟。要说他不是男人,是男人该有的他一样不少。高高的个子,壮实的身体,还有一个和大多数人一样思考的脑袋。他走出门去,吸了根烟,那种有些劣质香烟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开始沿着小区里滋生了很多蚊子的臭水沟向前慢悠悠地走去,可能是晚饭吃的太饱了,男人一连低头抽了好几根烟。他有些焦躁地踢着路上的石子,即使是这样也仍旧未给他带来些许刺激。这个男人既不会抬头注意天上的月亮,也不会注意这样一个晚风徐徐诗 意的晚上。
男人随处溜达着,来来回回,这样一个像往常一样无聊的晚上,应该做点什么好呢?
天气似乎不错。女孩儿刚散完步回来,她抬头瞧见今晚的月亮圆的有些不可思议,晚风徐徐地吹在身上,周遭寂静的能听见虫鸣声,她不禁放慢脚步,聆听 这来 自自然的一场交响乐。她欣赏着。
男人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抽着烟,眯着眼。就在几分钟前他看见不远处走来的穿红裙子的姑娘。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女的似乎身材不错,无袖的连衣裙露出两截长长的胳膊。只见她接了个电话,时间还挺久,男人继续抽烟着观察着。这时,饭后散步的人早都回去了,小区 的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年久失修的路灯只有几个还在亮着,不时地招来几只飞蛾。夜渐深了,女孩还在打电话,只是偶尔看一下戴在右手上的手表。男人在黑暗中观察着没来由地遐想了一番。
是朋友的电话,说是遇上了点烦心事,女孩儿耐心地倾听着,不时地应答几句。夜 渐深了,露水 有些重,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起来,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行人,夜幕浓重,只有几盏路灯勉强亮着。瞧见路灯,女孩愣了一下,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路灯下,好像有个人站着,黑色的人影抽着烟,一明一灭。不知是露水重还是一阵冷风,她打了个寒碜全身的汗毛似乎都倒立了起来。感觉到有些不对,女孩随即转身往回走,挂了电话。
男人看见女的往回走,猛吸了一口烟,随手弹掉烟屁股。一瞬间只觉得血液上涌,是该找些刺激的时候了。他大步跟了上去。
女孩回头看见男人追了上来,开口就问她美女,我好像没见过你?有兴趣聊聊吗?女孩冷着脸没理他,继续向前走去。那 男人追了一段忽然在一段没有路灯的地方把她拦了下来,不假思索地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摁倒,把你给办了?女孩觉得真是搞笑极了,她不信自己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那男人背着光,女孩看不清他的脸可她却隐约地觉得他在笑。是那种没有声音的笑。她不安的抬高音量皱着眉头说,你信不信我报警?那男人不为所动,女孩在脑中不知觉的想了很多,不论好的坏的都告诉她现在就走开。她悄悄的拎起裙摆转身跑了起来。避开他的一瞬间她闻到了那种刺鼻的烟味,不敢停留加快脚步的她向前跑去。男人浓重的鼻音在身后响起,他搓了搓手又追了过来,在后面恐吓她。她这时本能地越跑越快,不曾想 那男人紧追不舍地跟着她,女孩儿这时才真正害怕起来,拼了命的跑,只觉裙角飞了起来,耳边的风呼啸。直到跑到自己家楼下,进了漆黑的楼道似乎还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笑声,片刻不敢停留,憋着一口气爬到顶楼,迅速地进了家门,关上厚重防盗门的一瞬,女孩才敢松一口气,一下瘫坐在地上。这一切都是梦吧?不然怎么会这么荒唐。自己背后倚靠的这扇门隔绝了属于黑暗的另一面, 她混沌的脑袋思索着想要抓住些什么。
男人追着那个女的,看见她飞快地进了楼道,红裙子一闪就不见了。他站在楼道前,从喉咙深处咳出一口黄浓痰用力的吐在前面的空地上,刚刚还有的兴奋快感,一下子不见了,他觉得有些失望。这真是一个倒霉的晚上。他想。
女孩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想起刚刚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家门的一瞬间,如果钥匙掉了,如果门打不开,那个男人追了上来会是怎样?她伸手摸了摸胸口,心脏此起彼伏,比任何时候都要响,她紧张地咽下最后一口口水。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那种莫名的恐惧似乎还在。
除了今日她从不知恐惧是和爱是一样的情感,让人感觉真实的活着。
男人站在楼下,看见五楼的灯亮了起来。他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在失落中回味着刚才的兴奋。
女孩瘫在地上翻来覆去想了很多,甚至于忘记了这时应该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床边。她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可有时她又想不通人类的恶和愤懑来自于哪里,就像追他的那个男人。曾经的黑夜、月亮和星空给了她太多的陶醉和坚信,如今的黑夜只给了她气喘吁吁和发抖的双腿。她一股脑地把脑袋里混沌的思想倒了出来,倾泄在地上。她又想到了那个追她的男人,想着想着突然就觉得那个男人可悲起来。吃饭睡觉或许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应该没有信仰吧。女孩这样想着急迫的想找一个答案。想到他也只能这样地为麻木的躯体寻找一丝快感,借着黑夜给的这块遮羞布,让野蛮的快感肆意流淌。
只有刺激和快感,人们才爱这样的生活。
可顿时女孩又觉得自己可悲了起来,这些不过是自己给软弱和恐惧找的借口。那个男人是怎样的人女孩又怎会知晓。
男人,女人,麻木的肉体和脑袋。生活让这灵魂到处流浪。我看着女孩儿的红裙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