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小事之五 彩礼的困惑

                                                                                                        彩礼的困惑

    太阳,在靠近西山的时候,变成了红色的球,很圆很圆的,失去了那耀眼的光芒。它徘徊在天际间,慢慢地往下落、下落,最后一下子沉了下去,那天边留有些许微微的暗红色。黑暗开始笼罩整个大地了。

    夜,降临了,华灯亮起,城市如白昼一般。

    元旦的傍晚,人们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大人们忙碌着新年的晚宴,孩子们高兴地跑来蹦去,老人们眉笑眼开。小伙子们不再惧怕寒冬腊月的冷,单薄的上衣,紧身的瘦腿裤,尽显雄性之风。姑娘们则将自己挺拔而又傲人的身材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一张俊俏秀美的脸露在外面,笑靥如花。他们相约在这新年到来之际走上街头、走进歌厅,用自己的青春和活力来庆祝新的一年的开始。

    值班的我们,巡逻在城市的街头,美丽的黄河风情线夜景尽收眼底。正行进间,接到110指令:有人醉酒,躺在马路边,速去救助。我和同事立刻赶往报警点。时间是晚上的七点多,正是下班高峰期,车流量非常大,在快要到达现场的时候我减慢了车速。忽然,我看见前面正在直行的车辆往左打方向,像是绕开什么东西,我估计那个醉酒的人就在前面。警车沿着马路边缓慢前行,走近时,我看见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趴在马路中间,右手不时朝前伸,是在向路人求助,可是不想多事的司机们绕过他后油门一踩,飞驰而去。我迅速下车,和同事一起走上前。那男子意识已经模糊,问什么都是摇头不语,我查看了他身上无任何证件,只有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我想看他手机的时候,他死死地攥住手机不放。我说:我们是警察,是来帮助你的,说一下你家人的联系方式。那男子还是低头不语。我轻轻地托起那男子的身体,发现他身上并没有酒气,反而又一股淡淡的农药味。我扶着那男子的头问:我们是警察,你到底怎么了?那男子过了一会儿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下,把手机给了我,说了句:给我老婆打电话,我喝了农药。说完又昏迷了。

    人命关天,立即送医院抢救,好在医生说送治及时,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时,我才想起应该跟他家人联系。我拿出那男子的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他老婆的电话拨过去,说明了情况。对方听完后,急匆匆挂了电话。二十分钟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出现在我跟前,泪水还挂在她的脸上,整个人紧张的浑身发抖。她说她就是喝农药那个小伙子的老婆,其实也不是老婆,现在只是恋爱关系,她们还没有结婚。我问:你告诉你对象的爸妈了吗?姑娘说:我给他妈打电话了,他妈非但不管,反而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们合伙骗她们的钱。我问:怎么回事?姑娘的泪水再次流下,说:哎!一言难尽啊。我看她不想说也就不问了。过了一会儿,姑娘说:警察同志,麻烦你给他的家人打个电话吧,他在里面抢救,他的人家里不来,也不合适,毕竟人命关天啊,我打电话他妈不信。我拨通了小伙子妈的电话说:我们是派出所的民警,你儿子喝农药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麻烦你们到医院来一下。对方是个语速极快的女人:我们不认这个儿子了,他的死活我们也不管,他爱干啥就干啥,他整天想要我们的钱,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说完电话就挂了。姑娘看见我拿着电话发愣,问:是不是他妈也不相信你?我点点头。姑娘低头喃喃地说:怎么弄成了这样?说完她泪水想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看着姑娘伤心落泪,我不知道如何安慰,把她让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大约五分钟后,姑娘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她慢慢地向我说起了她的心事儿。

    我叫王萍,21岁,家住在偏远的农村,那里很穷很穷的,母亲常年生病,一年四季要吃药。我还有个弟弟,今年19岁,由于家庭条件不好,早早地辍学在家,所有的家庭重担都压在父亲一身。父亲是个勤劳朴实的农民,不会什么手艺,只会在家种地,我们那个地方是个雨水很少的地方,父亲每年都是广种薄收,遇到雨水多的年头,收成会好一些,可是在农村靠种地发家致富很难啊。看到父亲一年的辛苦,到头来只换得微薄的收入,我的心疼啊!在农村,我弟弟这个年龄就该张罗对象了,否则将打一辈子光棍,而我们家一贫如洗,怎么给弟弟娶亲,谁又肯嫁?我和父母亲商量我出来打工,二老虽有不舍,但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不到二十岁的我就来到省城,在一家私人企业打工,老板是个挺好的人,只要自己努力,每个月都能领到两三千元。领工资时我只留下的生活费,其余的钱都给了家里。大约在一年前,我遇到了现在的对象李军,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大我两岁,家是省城边的失地农民,家庭条件挺好。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了李军我家的情况,李军表示他愿意接受我及我的家庭,当时我感动的差点儿落泪。就这样,我的恋爱有了个美好的开头,李军是心细又体贴的人,什么事儿都想的那么周到,弄得我一下子像掉进了蜜罐里。

    我和李军谈了两个月后,回家,我和父母亲说起了我找对象的事儿。父亲说:姑娘家,做什么事情都要谨慎,不要上了坏人的当。我说:爸,你想多了。母亲忧郁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悦,她说:孩子,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你们,使你爸受那么多的苦,让你年纪轻轻的就出去打工,我于心不忍啊,可我的身子不争气啊,这次恐怕我们家又要拖累你了。我说:妈,干嘛说那样的话呢,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拖累的。母亲沉思好久,才说:孩子,我打听了一下,像你弟弟找对象的事儿,单只彩礼这一项大约就要七万多元钱,最终把媳妇娶到家,乱七八糟的花下来大约需要九万元钱。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积蓄,最终你弟弟娶亲的钱要从你身上出。说完母亲垂头落泪。我笑着说:妈,钱我可以挣,我弟弟打工也可以挣,当然我们这里的风俗,嫁姑娘要彩礼我也告诉了李军,他答应给的。母亲抬起头看着我,说:孩子,我们的彩礼要的多一些,你对象能接受吗?我笑嘻嘻地说:要个差不多就行了,我想李军会接受的,你们打算要多少?母亲看着我,艰难地说:八万。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我失声地“啊”了一声。父母亲再也不说话了。

    夏日的早上阳光明媚,李军约我一起到五泉山玩。爬到半山腰的我已累的气喘吁吁,细心的李军准备各种小吃和饮料,我俩坐在地上吃着、聊着。夏季的五泉山绿树成荫、游人如织,林中鸟儿放声鸣唱,游乐场上则不时传出小伙子和姑娘们声声尖叫。休息后,李军还要往五泉山后的兰山爬,我不想爬了,说:你看那里没什么好玩的,也没有什么人,不去了吧。李军则坚持要爬,我就跟着他继续前行。山势越来越陡,我几乎站不稳,李军想拉我,我拒绝了。虽然我们谈恋爱几个月了,但是我们还从没有拉过手。后来,实在太疲惫,李军再次想拉我的时候,我把手伸了过去。当我们爬到一个缓坡时,眼前一片草地上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怒放着,我高兴地跑去采摘,不留神,脚下的一根树根绊住了我,身体要倒下的瞬间,李军抱住了我,接着他夺去了我的初吻。

    热恋中的男女在一起是温馨的、浪漫的、疯狂的。获得我的初吻后,李军加紧了追求我的步伐,频频约我,今天一起吃饭,明天一起看电影,后天一起K歌。每次约会后,李军总是以时间太晚为由将我送回住处,前几次我没有让李军进屋。有一次,李军开玩笑地说:怎么不让我进屋坐坐,我们恋爱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怕我吃了你?说的我脸通红,不好意思拒绝,就让他进屋了。谁知道他一进屋就将我紧紧搂我入怀中,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吻起了我。我用力推他,怎么也推不开,他野蛮地吻着,吻的我头晕目眩,吻的我两腿发软,吻的我浑身燥热。我陶醉了,陶醉于这热恋的氛围,隐约地觉得他边吻边挪动,挪动到床边,他一下子把我压在床上,吻的更加激烈。忽然我觉得一只手在我的腹部游走。眩晕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胸衣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他的手试图要解我的裤带。我急忙用手紧紧地攥住裤带,口中说:不行,不行,这个留在新婚之夜吧。李军的眼睛像着了火一样红,他急切地说:你早晚是我的媳妇,就给我吧。我意志坚定地坚持着,任由他吻我的唇、吻我的胸部,就是不放松裤带。我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在他给彩礼之前是不能给他的,这关系到我弟弟未来娶亲的问题,也关系养育我的家庭的幸福。

    彩礼的事情我和李军说了几次,他听了,当时脱口而出:要那么多吗?我无奈地点头,并告诉他,父母是给弟弟娶亲准备钱的。李军思考了一会儿说:我父母就我一个孩子,拆迁时我家分到了两套房,还有几十万元的补偿款,八万块钱的彩礼我父母会给的。后来我又问他,他吱唔着说正在和父母谈呢。慢慢地我知道,是他父母嫌彩礼太高。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太高,每次都想让父母少要点,可当我面对父母的时候,当我看见自己家贫如洗的时候,我张不开口啊。

    彩礼是羁绊在我和李军面前的最大障碍。我们彼此深深地爱着,就在元旦到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和李军K歌后,他送我回去,或许由于喝酒的缘故吧,他吻我,我热烈地回应,当他解我的裤带的时候,我居然没有阻拦,当他的手颤抖着拉开我的裤子拉链时,我的心儿已经属于李军了。事后,我哭了,哭得很伤心。李军手忙脚乱地安慰我:明天我就向父母要钱,接着我们就结婚,你等我好消息。

    第二天,人们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我却在苦苦地等待。到了天黑的时候才接到李军的电话,他说:父母亲只给两万元钱,我们谈崩了,接着我和父母大吵了一顿,我要死给她们看。听着他的话我心一下子凉了下来,现实就摆在面前,我该何去何从,当他说要死的时候,我急忙劝阻:军,有什么我们可以想办法,你不能做傻事儿。李军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喝了农药了,我也告诉我父母了,他们说任由我死,萍,你保重,来生我们在做夫妻吧。电话里我疯狂地喊着:告诉我,你在哪里?李军始终不说自己在什么地方,我打着出租车在城里疯狂地寻找,后来他的电话怎么打也没有人接听,再后来你们警察就打电话过来了。

    王萍说完后,一脸平静,或许更大的悲苦已深埋在她的心里了吧。

    我说:好在人没事儿,等他好了,你们好好奋斗,几万块钱不是多大的事儿。

    王萍说:是啊,我们两个好好挣钱,我再让我弟弟也好好挣钱,这样好日子就会有的,再说了,整个家庭的重担不能我一个人抗啊,我的肩膀还太嫩、太软,挑不起那么重的担子,等李军出院后,我们一起回去和父母说。

    听着王萍坚定的话语,我心中由衷的敬佩。

    贫穷,谁的过错?彩礼,谁的重负?

    追求幸福美满的婚姻,不是每个人的意愿吗?

    而相对于贫穷人家的子女,幸福是什么?怎么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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