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中的主人翁是根据朋友扶贫村的人物为原型写的。让“我”“的故事走进你的心,牵动你的情)
又快过年了,我心好痛。今年这种痛的感觉远比往年更重更复杂一些。
(1)
三年了,三年我没有回家过年,前天刚满五岁的儿子小明的模样已经在我脑海里慢慢淡去,若不是偶尔在电话里听听他的声音,儿子可能也记不起人世间还有我这个妈妈吧!
丈夫阿帆生活不能自理,不知道年迈的公公还能不能搬动他?
生活拮据的我家,除了我在外面每月挣3000元钱外,就靠山坡坡上那几块贫瘠的不足5亩地的农田收获点谷子、杂粮维持生计。
村里看我家贫困,每年有些救济,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我们贫穷的山村,本来都没摔掉脱贫的帽子,大家的日子一样不好过。
我和我公公都还能自食其力,所以能不给人添麻烦就尽量不给人添麻烦,贫穷也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何苦还要高调喊出给人添堵呢。
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逢年过节,一种无法排泄的思念像魔鬼一样,撕裂着我原本已经破碎的心。
(2)
因家里地少,在儿子刚断奶那年,我和我老公就随村里的郭大哥到城里打工了。
没文化,只能干些力气活。老公跟郭大哥在建筑工地上做杂工,一个月下来基本上也有3000元左右,我在一个餐馆打工,老板管吃管喝,每月也是3000元的进帐。我们省吃减用,日常开销不要一个人的工资就可以对付,每月可节约近4000元钱贴补家用。
几个月下来,零零星星攒了差不多15000元钱,我和老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可把我们乐坏了。
临近年关了,我们也学着城里人一样,到大超市去给儿子,公公卖一些他们从未吃过的点心,准备带给他们作为过年礼物。
为了节省车费,我们借了过年不回老家的郭大哥的摩托车骑回家。
一千多里路,我们想都没想就上路了,仗着年富力强。
骑到第三天时,体力消耗很大。天气冷不说,还飘起了小雪,路越来越不好走。
归家心切呀,我们一路不停地敢路,路过一个拐弯的地方,一辆车迎面驶来,由于视线不好,躲闪不及,一下子车子跑偏,我老公一个急刹车,车子失控,直接冲向路旁的陡坡。
老公本能地一把将我推下,他连人带车翻到近10米深的陡坡下。
当被路过的好心人救起送往医院后,命是捡回来了,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公伤情稳定后,为了生活,为了还治病欠下的几万元债务,我一个人再次回到了年前打工的餐馆。
为了省钱,加上回家的车票也不好买,这样一连三年我都未回家。
三年往返费用,少说也要5000元左右,这对于我们家徒四壁的普通人家来说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 3)
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骨肉分离,相思之苦,我真的和它太有缘了,是那样的形影不离。
去年过年,我在出租屋守着我孤独的年夜,我在煤炉上煮着萝卜和几片五花肉。
沸腾的水在锅里翻滚着,我的心也一样翻江倒海。
当我揭开锅盖,一滴油散开去,我仿佛看见我儿子两眼巴巴地望着我,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被冷冽的寒风侵蚀的痕迹,水沟里卧着两条浓浓的鼻涕,在抽泣间,闪过两条深深的红白相间的伤痕。
儿子小时候经常感冒,留下了鼻炎的毛病。
瞬间,我酸楚的泪水任性地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流出来,滴到锅里,儿子退出了我的视线,老公和公公又闯进我的视野,他们给我的似乎是安慰,又似乎不是,他们在我模糊不清的视野里交替出现,若隐若现,我始终抓不住他们清晰的瞬间。
我再也忍一住苦涩的思念,不管不顾地”哇“的一声哭开了,哭得惊天动地,真想哭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我出来的日子里,数得清的几个电话,他们总是报喜不报忧。可我们这般处境的家庭又能有多少事是能与喜沾边的呢?无非他们怕我出门在外担惊受怕,每每都是用善意的谎言糊弄我罢了。我又怎敢苦苦追问呢?
只是这样的日子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4)
又到年关时节,我想着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回家看看我朝思暮想的家人,虽然车票还没有着落,但我想总是有办法的。
我朝老板办公室走去。
老板见我走进她办公室,她热情地招呼我坐下。
老板是个热心快肠的女强人。半年前,她丈夫患肝癌去逝,她硬是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生意依然红红火火。
她家开的是良心店,童叟无欺。口碑很好。今年的生意已经接到了腊月二十六。
我刚坐下,老板就亲切地坐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阿琴呀,你来得正好,我正愁过年人手不够在头痛,我想和你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干到腊月二十六再休息呀?“
我面露难色。
老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你放心,今年你晚走,明年你可以迟点上班。你表现不错,做事认真,我放心”!
“年后,我打算给你还有几个工作踏实,任劳任怨的员工加薪,人均500元左右,你看,我方案就拟好了“
老板把方案放在我手里,我感觉沉甸甸的,我还怎么好开口请假呢?
想想老板也是苦命人,和老公走着走着,一下子就变成了孤家寡人,但为了还健在的公婆,为了还没成家立业的孩子,她连退缩的理由都没有,只能咬紧牙关冲锋陷阵。
我说了声”谢谢“站起来准备回到工作岗位上。
这时老板似乎想起什么”阿琴,你瞧我光顾着自说自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呀,你说说?”
“我?我没什么事,只是路过这,看您在,就进来坐坐”,我嗫嗫地说。
“真没事?真没事你就去忙吧!记得有事一定要告诉我!走,我们一起出去”,她把手搭在我肩上。一股久违的暖流流进我的心田,我差点落下感动的泪,但还是强忍着憋回去了。
只是可怜了我的家人。
快过年了,你们也在等我投入你们温暖的怀抱吧!
你们耐心地、好好地等着我,今年的团年饭,我一定亲手做给你们吃,等着我,等着我……
想到这,我的心似乎又有点隐隐的痛,又似乎又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