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咖啡厅的拐角处碰到了她。我的心在那么一瞬被突然震了一下,然而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当我回头最后看她一眼那似乎熟悉却又不再熟悉的背影时,我蓦然感到一阵心伤,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她竟然不认识我了,而更多的是对美好事物逝去不再回来的惋惜与心疼。
一直以为十年很漫长,需要在其中存储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才能把它们给填满,然而现实却是,在习惯性的日常琐碎中我们像是被时间裹挟着,一点一点消耗了我们的能量,直至最后一丝一丝的光泽也黯淡了。
我木讷片刻后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她略有些臃肿却很落寞的背影。其实,有那么一刻我告诉自己我或许认错人了吧,然而她眉角的那颗独特的痣却又让我回到现实中来。
听说,这十年她过得不是很好,这种现状我不知道归咎于她当时的怯弱还是现在随遇而安的自我安放。
以前,她是我们班最招人关注的女孩之一了,她不怎么会打扮,却总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哪怕就只穿件素净的白衬衫,也让她在人群中的辩识度很高,虽然她个头不高,瘦瘦小巧的她却浑身散发着一种灵气,总让旁人想给她一种保护的感觉,我也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怜爱之情是不是当时就种下了。
我坐在拐角的那个咖啡厅里,托着腮帮子想到了以前的一幕幕,我吐了一口气,正月正寒的冷气瞬间吞噬了我呼出的那口热气,然后裹挟着把它钉在窗玻璃上渐渐模糊,渐而变成几滴小水珠,在明净的窗玻璃上划出了几道斑驳的脚印,然后随着我的心事而渐渐落定于尘埃里了。
后来听朋友说,她高考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后就没有再继续读书了,然后出去打了几年工,然后到了适婚的年龄,家里人就准备了相亲,然后就在老家结婚生子了,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的琐碎中她的灵气与活力渐渐被消磨消磨。
在那么一瞬间,我感到很难过,看到她我突然似乎很怕看到以后这样的自己。被岁月磨平棱角,在惯常的日子里一日一日的重复着,重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样的日常中渐渐丢失了最初的那个原本很鲜活很灵动的自己。
我坐在拐角的咖啡厅里,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寒冬的裹挟下都不自觉的缩紧了脖子,低垂着头与凛冽的寒风逆向而行。
不知为何,看着窗外,我的心里却慢慢的翻腾起了一股暖流,在那个寒冬里却又分外深刻。
在拐角的那个咖啡厅里我看到了两种不同的人生,要么在未知的拐角处继续在寒风中前行,要么在还没到拐角处时就放弃了最后的探寻,然后随着人流逐渐消失在人群里。当然也就错过了迎接即将来临的春天的喜悦。
在那渐渐模糊了的玻璃窗里我看到自己慢慢舒展开来的眉头,我不要随波逐流,也不要随遇而安,我不想被谁说你到了什么年龄就必须该完成人生中的某个大事呀,然后按别人的生活模板去重复自己的一生。
我相信我的每次出走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次突破,或许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但对于习惯了惯性生活的人来说,却又是一次生命宽度的拓展。
我对着拐角处的那个咖啡厅的窗玻璃露出了自己久违的笑容,因为在拐角里我似乎重新坚定了自己流浪的信念与逐梦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