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最新长篇小说《刺杀骑士团长》翻译连载(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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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准确而言老夫的体内原本就不存在‘记忆’这种东西。然而,老夫被封闭在那个洞穴的底部,似乎又是个既成事实。之前由于某种原因老夫不能离开那个洞穴,只能一直待在里面。不过被封锁在那里好像也没什么不自由的。老夫已经被封闭在那个幽暗的洞穴的底部几万年了,感觉不到痛苦或是不自由了。不过能够从那里面出来,老夫还是要感谢诸君的。比起没有自由,还是悠游自在更加有趣舒坦啊。这自不必多说。另外,还要感谢那个叫免色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竭尽全力,洞穴也是不可能被打开的。”

我点点头说:“是的。”

“其实老夫之前已经深深地感觉到那种征兆,就是那个洞穴可能会被打开的征兆。那时老夫这样想:妙哉,恰是此时,更待何时。”

“所以您之前开始在深夜摇晃铜铃。”

“确实如此。所以之后洞穴被打开了。另外,免色氏还非常友好地邀请老夫赴晚宴。”

我再一次点点头。免色确实邀请了骑士团长——当时免色用的是“干尸”一词——参加周二的晚宴。就像唐•乔凡尼邀请骑士团长的雕像赴晚宴一样。虽然他当时只是一句玩笑,但现如今这已经不再是玩笑。

“老夫根本就不吃东西。”骑士团长说,“连酒都不喝。主要是没有消化器官。这确实让人失望扫兴,好不容易准备了一桌饕餮盛宴。但老夫还是恭敬地接受了邀请,毕竟一般是不会有人邀请理念参加晚宴的。”

这就是今晚骑士团长最后说出的言辞。说完后他立即陷入沉默,并且静静地闭上双眼,似乎他徐徐地潜入到了冥想的世界中。闭上眼睛后,骑士团长露出一副内省的表情。他的身体纹丝不动。最终骑士团长的身体迅速变得浅淡稀薄,轮廓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几秒钟之后他就完全消失了。我反射性地看看手表。此时是凌晨两点十五分。可能是“形体化”的时限已经到了吧。

我走到沙发边,试着用手摸摸刚才骑士团长坐过的地方。没有什么特殊感觉。既不温暖,也无凹陷。没有残留下任何有谁坐过的痕迹。或许理念就没有体温和重量吧。他的外形仅仅是短暂的形象而已。我在那附近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两只手呵哧呵哧地揉搓着脸庞。

这一切就像是在梦境中发生的事。我只是做了一个悠长而栩栩如生的梦。或者说,这个世界此时还是梦境的延续。而我正被封锁在这个梦境中。这就是我现在的感觉。但是,我非常清楚这并不是梦境。我和免色两个人从那个诡异的洞穴底部把骑士团长——或者说是借用了骑士团长外形的理念——放了出来。此外,骑士团长现如今就居住在这个房子里,如同屋顶上的那个猫头鹰一般。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明白。它到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我也无从知晓。

我站起身,从地板上拾起雨田具彦的栎木材质手杖,然后关掉客厅的电灯,回到寝室里。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一丝声响。我脱掉毛衣,只穿着睡衣上了床,思索着以后该怎么办。骑士团长打算周二去免色家,因为之前免色邀请了他去参加晚宴。那里到底会端上怎样的菜品呢?想着想着,我的大脑就如同四脚高低不一的饭桌一般失去了平衡。

不过,这一夜我安然飘入梦乡。我的大脑动员了它的所有机能送我酣然入梦。确实需要硬将我从逻辑紊乱、纷繁混杂的现实中抽离出来。我无法与之抵抗,只能坠入睡梦中。就在入睡前我突然想到猫头鹰。它现在怎么样了呢?

安睡吧,诸君——我似乎感觉骑士团长正在我的耳畔窃窃私语道。

不过,这或许只是梦境的一部分吧。

第二十二章    邀请依然有效

第二天是周一。当我睁开眼时,电子时钟显示的时刻是6:35。我坐起身,在大脑中回放着数小时之前的深夜里在工作室内发生过的事:被摇响的铜铃、迷你的骑士团长、以及我与他之间的奇妙对话。我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境。我觉得我做了一场漫长而逼真的幻梦。一切仅此而已。另外,在明媚灿烂的晨光下,我只能认为那是在梦境中产生的幻景。虽然我明晰地记得那些事的所有部分,然而我越是一一检视它们的每一个细节,就越是觉得这些事发生在距离现实几亿光年的世界里。

虽然我努力认为那一切只是梦幻,但我心里很清楚其实它们并不是梦幻。那一切或许并非现实,不过它们也不会是梦幻。虽然我并不明白它们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确信它们不是梦幻。它们是与梦幻截然不同的某类东西。

我离开床铺,从包裹着雨田具彦的《刺杀骑士团长》的和纸中将画取出来,并将它拿到工作室里。把它悬挂在墙壁上后,我就坐在凳子上久久地从正面凝望着它。正如骑士团长昨晚所说的,这幅绘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骑士团长并不是从画作中走出来,然后现身于这个世界中的。画作中,利剑依然刺进骑士团长的胸膛,他的胸口鲜血喷涌,整个人濒临死亡。他抬起头望着空中,张大的嘴巴扭曲着。他似乎正在痛苦地呻吟着。他的发型、着装、手中的长剑、黑色的怪异鞋子与昨夜出现的骑士团长的简直一模一样。不对,按顺序说来——按时间序列说来——是那个小人骑士团长的外形,精细入微地模仿了画作中骑士团长的风格。

雨田具彦用日本传统画的画笔和颜料描摹出的架空人物,以一种逼真的实体呈现在现实(或者说近似现实的场景)中,他们具有意志还立体地运动着,确实让人大为惊叹。但是在盯着这幅画看的时候,我慢慢地觉得这并非天方夜谭。或者这正是雨田具彦笔致的鲜活灵动的表现吧。越是久久地盯着它,就越是发觉现实与虚幻、平面与立体、实体与表象之间的分界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梵高画的邮件配送员,明明并非真实的人物,但越是细细地观察越觉得他生机勃勃地存活着。另外,也像梵高画的乌鸦,虽然只是一抹信手涂绘的黑线,但是感觉真它的掠过天空一般。我一边凝视着《刺杀骑士团长》,一边再次惊叹于雨田具彦作为画家的才能和力量。可能是因为那个小人骑士团长(或者说是那个理念)也承认这幅画的精妙绝伦、力量磅礴,所以才会“借用”画中骑士团长的形象吧,如同寄居蟹会尽可能选择居住在美丽结实的贝壳里吧。

在凝视了雨田具彦的《刺杀骑士团长》约十分钟后,我来到厨房煮了咖啡,然后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整点新闻,一边简单地吃了点早餐。所有的新闻都毫无意义。或者说,对于今天的我而言,所有的新闻几乎都是无意义的。不过姑且听一听收音机的早间七点新闻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此时地球已经处于毁灭的深渊里,要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这条消息,那就颇为糟糕了。

吃完早餐,我虽然对地球的安危怀有忧虑,但是在确认它依旧按照规律持续回转着之后,就拿着倒了咖啡的马克杯回到了工作室。我打开窗帘,让新鲜的空气吹拂进来。随后我站在画布前,开始为自己作画。不管“骑士团长”的出现是现实还是虚幻,也不管他是否出席免色的晚宴,此时我能做的只是继续推进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而已。

我集中精力,让乘坐白色斯巴鲁森林人汽车的那个中年男子的形象浮现在我的眼前。在家庭餐厅里,他将带有斯巴鲁标志的车钥匙放在桌子上,盘子里盛着吐司面包、西式炒鸡蛋和香肠。装有番茄酱汁(红色)和芥末(黄色)的器皿被放在一边。桌子上还摆放着刀子和叉子。他还没有动手品尝。晨光普照。我从他身边通过的时候,他扬起晒得黝黑的面庞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你小子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勾当,老子我一清二楚——他宣告到。在他的眼睛里潜伏着一种深沉而冷峻的光,让我感到眼熟。这种目光或许之前我在其他什么地方见过。但是我却回忆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目光了。

他的形象以及无言的交流,我都要用绘画的形式表现出来。首先我用面包屑代替削皮擦将昨天用炭笔画的骨架中的多余线条擦掉。去掉多余的线条后,在剩余的黑色线条中,我又添加了必要的黑色线条。这项作业大致花费了一个半小时。最终在画布上展现出的是,乘坐白色斯巴鲁森林人汽车的那个中年男子的(可以说是)干尸化的形象。他的肌肉被削减,皮肤如牛肉干一般干燥,整体显露出蜷缩一圈的形态。这一切仅仅是通过炭笔的黑色线条表现出来的。当然,目前它不过是草图罢了。但是,我的头脑中浮现出的绘画却与他的形象紧密地连系在一起。

“这不是很棒嘛。”骑士团长说。

我转过头看到骑士团长正在我的身后。他坐在窗边的柜子上向这边看过来。身后照射来的阳光,将他的身体轮廓清晰地呈现出来。他穿着与之前相同的古代服装,腰间挂着与他微缩身材相适宜的长剑。这不是梦境,毋庸置疑——我想到。

“老夫可不是梦幻,这不用多说吧。”骑士团长像看透了我的心中所思似的说道。“也可以说,老夫是一种接近于觉醒的存在。”

我一言未发。只是坐在凳子上望着骑士团长的身体轮廓。

“老夫前个晚上说过,在白天形体化会非常劳累。”骑士团长说,“不过诸君在画画的时候,老夫想慢慢看看。诸君刚才作画的时候,老夫擅自认真地参观了一番。诸君不会感到不高兴吧?”

对于他的话我依旧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一个有肉身的人到底怎么跟一个理念阐述道理呢。

骑士团长没有等待我的回答(或者,他将我头脑中的所思所想当成了回应),他继续说道:“这不是画得很棒嘛。那个男人的本质特征已经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了。”

“您认识这个男人吗?”我惊诧地问道。

“当然。”骑士团长说,“老夫当然认识他。”

“那么,您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在做什么工作,最近状况怎么样?”

“该怎么说呢。”骑士团长微微斜斜脑袋,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感觉他就像一个小鬼一般,或者像犯罪老电影里出现的爱德华·罗宾逊【1】。也或许是骑士团长“借用”了爱德华·罗宾逊的表情。这并非不可能。

“世间有些事诸君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骑士团长依然摆出一副爱德华·罗宾逊似的表情说道。

似乎雨田政彦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也就是说,您觉得我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所以就不告诉我了。”我说。

“其实,并不需要老夫特意告诉诸君,诸君已经对他很熟悉了。”

我沉默不语。

“或者说,诸君通过作画,已经将诸君所知道的东西主观地形体化了。请想想爵士乐手塞隆尼斯·蒙克。他并不是靠道理和逻辑思考出了那些不可思议的和弦。他仅仅是睁大双眼,用两只手将那些和弦从意识的深处捞出来而已。重要的是,谁都不可能从无中创造出什么东西。所以诸君应该做的是,从现在已经存在的事物中,寻觅正确的东西。”

这个男人也知道塞隆尼斯·蒙克。

“我当然知道塞隆尼斯·蒙克啊。”骑士团长看透了我的心思。

“这个先放一边。”骑士团长说,“另外,有一个礼仪上的问题,以防万一老夫不得不现在说出来。关于诸君那漂亮的女朋友……就是那个开着红色迷你酷派车来的人妻。很抱歉,诸君们在这里做的一切,老夫都一览无遗。就是脱了衣服在床上颠鸾倒凤的那些事。”

我噤口不言地盯着骑士团长的脸庞。我们脱了衣服在床上颠鸾倒凤的那些事……借用她的话就是“难以启齿的事”。

“不过诸君也不必太在意。虽然很抱歉,但既然是理念,那么不管什么都能看到。老夫是无法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择看到的东西的。不过,诸君确实没必要太在意。对于老夫而言,无论是做爱也好,还是做体操也罢,或者是打扫烟囱,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另外,看过也没觉得多有趣,仅仅是看了看而已。”

“在理念的世界里不存在‘隐私’这个概念吧。”

“当然没有。”骑士团长以一种颇为自豪的语气说道,“当然不存在这样的概念。所以如果诸君不在意,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怎么样,在意不?”

我再次轻轻地摇一摇头。能怎么样呢?知道了有人在一边从头到尾悄悄地偷窥自己,我还可能集中精力做爱吗?还可能唤起健全的性欲吗?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我说。

“尽管问,只要老夫能回答上来。”骑士团长说。

“免色先生邀请我明天也就是周二去他家参加晚宴。您之前也被邀请了。当时免色先生使用的是‘邀请干尸’这种表达,当然实际上邀请的就是您。因为那个时候您还没有采用骑士团长的形象。”

“没关系啊,如果想让老夫变成干尸立马就能变成。”

“不不不,您这样就很好。”我慌忙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就保持这样的形象。”

“老夫和诸君一起去免色君的家。老夫的样子只有诸君能看到,免色君是看不到的。所以无论是干尸还是骑士团长,都没什么太大关系。不过,老夫希望诸君能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希望诸君现在能给免色君打电话,确认一下周二晚上的宴会邀请是否还有效。并告诉免色君‘当天跟我同行的不是干尸,而是骑士团长,您不介意吧?’。老夫之前说过,老夫是不会去未被邀请的地方的。对方必须以某种方式,表达了‘没关系,欢迎光临’的意思后,老夫才会去。一旦被邀请一次,以后老夫就会在任何喜欢的时候再次去那里。比如这个房子的情况,那个铜铃就发挥了邀请函的作用。”

“知道了。”我说。不管怎么样,只有他变成干尸这一件事让我感到头疼。

“所以给免色先生打电话,确认宴会邀请是否还有效,另外说希望将客人的名字从干尸改为骑士团长。”

“如果可以这样做那真是太感谢了。老夫从来没想到会被邀请参加晚宴。”

爱德华·罗宾逊

【1】爱德华·罗宾逊:出生于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美国演员。10岁时随家人移居美国。1913年起参加戏剧演出,两年后进入百老汇,演出了许多舞台剧。他只参与演出过一部无声片,但有声片兴起后,他开始频繁地在银幕中出现。1931年以《恶霸》倍受好评,之后在诸多影片中扮演了各种不同类型的角色。40年代一些心理片如《灵与肉》、《火车谋杀案》、《绿窗艳影》、《长恨天》等中的表演也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50年代在继续影视表演的同时,1956年在百老汇《午夜》一剧中又以老鳏夫一角获得成功。1973年1月因癌症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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