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大儒朴一昇正在雅室端坐。背后古书满架,毛边儿的诗,线装的本儿,个个是古香古色。其中一本更为古朴:一本崇祯本的《金瓶梅》被他反复圈点,重点部分他可以倒背如流。他回首多年读书生涯,曾真挚言道:我从此书得益良多,三更半夜每有不平之气总要想起这本书来。有时从床上下来,来不及穿鞋找来此书,记下书中招式,方再上床安眠。他爱此书就是这个样子。
这时候江左名流朴一释来访,手持金刚经一卷,二人拱手问候。朴一释说,老夫皓首穷经醉心禪学,自觉内心深处有聪慧之气渐积渐多,只欠一点灵感,想找同道中人问禅。不料朴伊辈子先生远赴东洋问道,这不来讨饶先生了。
朴一昇道,先生出口成章爱憎分明是为国中文士之典范,实在折煞老夫了。
朴一释道,先生哪里话,你是三江大才子,力压文史哲各圈名媛,才高三七二十八斗,您的诗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朴一昇恭歉道,哪里哪里,不才只能用文言文写诗,对白话文之写诗一窍不通,至于到底白话文能不能写诗,我还未曾研究。若说大才还是先生您,您吃鸡腿只吃左腿不吃右腿,是在个性之至,果然是久悟禅学之人。
哪里哪里,哎,你手里拿的什么书?
普通书而已,不入方家之眼,不足一观不足一观。
何妨借我一阅!
哎,不过修身养性平常书耳。
拿来吧你。
朴一释翻了两页,面色大变,风起云涌蠢蠢欲动。继而正色曰,啊这个此书不过老生常谈耳,勉强修身养性吧。然老夫一向嗜书如命,你知道的,更喜这修身养性之书!何如借老夫一阅?
先生嗜书之名谁人不晓,只是不才也正在研读这圣人之书,以使自身修养更高,更能领悟上级指示精神。还望先生成全。完毕他双膝扎跪,痛哭流涕。
嗯嗯,既然你们都是嗜书之人,同为修身养性之人,都是文化人,我岂能夺人所好。如此倒叫老夫踌躇了。
我这就连夜复印下来如何?
甚好!
朴一释便就去复印。
朴一昇道,有插图,要彩印,看得清!
这就是“二朴相会明月夜,一道同修圣贤书”。
遂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