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他死在医院里,他的妻子、弟弟、姐姐、妹妹都在他的身边,除了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正躺在157.8公里外的学校的寝室里彻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她将赶回家,她将看到那个5年来一直不肯坐下一秒的男人盖着一块白布安静的躺在四处都是灯光狭窄的棺材里,她将跪在他的棺材前为他守夜烧纸点香,最后她将捧着他的骨灰盒吧他放入一个正方形大概只有1平米的小隔间里,她把每个步骤都想的清清楚楚,屋外有人经过,走廊上的灯在墙顶形成一块一块的正方形,她听到楼下有人在喊,“夏婉莹,我爱你”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大家都默认着毕业季就是分手季,于是迫不及待的大肆宣扬自己的爱情,势必要和被形容成污泥的社会斗争到底,毕竟年轻就是要噬无忌惮,她想起了李睿,他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联系自己了,她知道她气坏了他,她突然想打电话给他,她爬到床尾摸索着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她点开它,原来是表妹发给自己的,短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姐,你还好吧?”她感到一股暖意透过屏幕中这几个字传递过来,她很想哭,可是哭不出来,索性直接吧手机关机,再次躺回到床上,四周很安静,她计划着明天要几点起床赶最早的高铁,回家后要怎样安慰自己的母亲……她突然感到很恐惧,一个问题浮现在自己的脑海,“我爱他吗?”对啊,我爱他吗?为什么不流泪,为什么只是觉得内心承重?她不想在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她闭着眼睛想让自己睡着,可是越是这样想,意识反而越清醒,一个晚上她就这样,在醒与睡之间挣扎,一直到早上五点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了还是没睡,她赶到家时,灵堂已经搭好,母亲满眼通红,仿佛苍老了很多,她走过去拥抱她的妈妈,妈妈吧她带到棺材前,“给你爸爸磕三个头,”她给他磕了三个响头,母亲待了一会,说了些什么,然后盯着自己的眼睛,想要探索出什么,然后母亲就离开了,她想看看父亲,可是却发现他的脸已经被白布遮住,她突然才发现父亲隐藏在白布下的身形比上个礼拜她看到时又瘦了很多,这五年来她有过怨恨,恨他为什么不能和别人家的爸爸一样,恨他为什么要生病,恨他当初为什么要酗酒,这五年来,她看着他遗忘很多东西,从开始不会穿衣到后来话都不会说,她一直都没有和自己的父亲有过任何深层次的交流,不管是他生病前还是生病后,女儿的长大是和父亲越来越多的疏离,我们拥有爱情亲情友情,我们丝毫不吝啬的和爱人友人分享自己的内心,却和父母的交流越来越少,中华意义上的孝道是“报喜不报忧”可是如果父母没有见过我们的忧伤又怎么了解我们的快乐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的思绪打断,“姐,你怎么样?”她笑了笑“还好,放心”。三天很快就过去,最后一天的晚上,她拿起自己已经写好的稿子,对着所有人读起来,读着读着她的眼泪就开始不停的流,刚开始讲的是普通话,最后变成了家乡话夹杂着普通话,她强忍着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有些事情开了头就再也止不住了,她像一个坏了的水龙头,不停的流泪,勉强着说完所有的话,她的叔叔用手揽着她的手臂,和每一个宾客握手,她在心里不停的说,“停住,停住,不要哭了”最后她跑过去抱着已经哭成泪人的母亲,拿着递过来的纸巾不停的给她拭泪,她已经停止了流泪。第二天一早,她拿着一个父亲年轻的照片坐上了车,最后照片被拿走,她终于看到了化了妆后的他,面容虽然很安详,但是却依然消瘦,她又给父亲磕了三个头,他被推了进去,她走到小院,看着背后的大楼冒出烟雾,那是她父亲身体燃烧后冒出的烟,她想着父亲的灵魂会不会正在看着自己的肉体被燃烧,他会感到痛吗?最后她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拿着一堆白骨并吧他装进一个盒子里,这就是骨灰了啊,“我以前一直以为骨灰是灰,没想到是白骨”她嘀咕着,“那是因为人体的骨头是烧不了的……”工作人员在旁边不停的解释着,她却没有心思听下去。父亲的骨灰被安置在一个小隔间里面,“他生前喜欢热闹,你看这么多人陪着你,你就安安心心的走吧”“对啊,你这个地段也好,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树和高楼”旁边的亲人不停的说着,她又跪下磕了三个头,她知道所有的一切结束后,她的生命将继续往前,她会找一份工作,赡养自己的母亲,然后可能30-40年之后她会再次回到这里,最后她也会变成一堆白骨,她的子女会不会也在问,我爱你吗?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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