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中午,我妈难得的微信找我,"吃饭了吗?下午有课吗?"我有一种有事发生的预感,但我没想到冲击这么大。我惴惴不安,回答了这两个问题。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必须为她,我的好友我的姐妹,写一篇回忆录。关于她的记忆在我这十年当中占据了几乎大部分我在家的时间。在家无论我做什么,我都听得见她的声音,即使是到了上一个放假见她,除了她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乳腺瘤,其他的一切都似乎那么健康,尤其是声音,依旧宽厚。不问起时间,人都以为她正直壮年
她不是人,是我家那忠厚的老狗。
她是从小来的我家。据说是她家里最小的姑娘。
猎犬敏锐活泼的样子在她的身材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要我说,有可能她骨子里会是个男生,要不他怎么在后来学着男孩子跳跃着想要"骑上"她的姐姐。
她一身的肌肉都很精瘦但看起来结实,在日光灯底下有些线条陷在深邃的影子里。她高昂着头看我,露出胸前的一撮白毛,像是名贵的珠宝或是荣誉的勋章,后来我发现她常来我家的姐姐胸前并没有,我认定这是她富有的标志,像是电影《战马》里主角额头的菱形。她的眼睛闪着剔透的光,深褐色与女士的高雅相媲美,在灯光下折射出来的犀利,眼珠就变成了勇敢的红宝石。她身上的皮毛看起来比其他姐妹重,偏心的说,她的兄弟姐妹如果是锦衣玉服的话,她就是王袍加身了。她的长尾巴很有力的摇摆,拍在墙上地上发出鞭子抽打才能发出的声响,威慑和尊严。
他来的那天晚上,我爸教他怎么在家门口方便,用的是土办法,我不知道这种用石头刮屁眼子的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看效果是有的),但我觉得一定很疼。
她是条猎犬,敏锐和活泼彰显得淋漓尽致。她年轻时候的爱好,是捉鸡。撒着欢的在小区的花圃里追赶别人饲在那的鸡三五成群,叼着了一只他也不吃不咬死, 叼到门口放掉之后再去重新追回来。未必家里没因为湿漉漉的鸡少挨邻居骂。每回我妈都要揪着她的披头士耳朵把她拖回家里。
11月25日18点17分,我妈和我说嘟嘟走了。我不知道我应该带着什么样的情绪接受这个消息,我发了一条朋友圈,然后继续写这篇文章。
在家她也一样不消停的。明明站起来差不多要和我一样高的家伙,看见你回家愣是在楼梯上下来回窜,生怕你掉头又不上楼一样,撵着你把你逼上楼。你一坐下,她就来贴着你,把头摆在你的大腿上,等着你去揉。你都不用换位置,他自己把头摆在他想让你摸的地方。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每年陪着我在除夕夜通宵变成了一种习惯,她的也是我的。看到好笑的地方,我哈哈哈笑,她又看不懂,愣是也要跑到我边上蹦个几蹦,傻狗。
在家读书的那几年,偶尔我会带她去爬山,或者是晨跑。这狗一点也不怕水,反而对水有一种执着。 不管在哪,山里的水塘还是公园的喷泉还是
路边的泥坑,有点水他就撒丫子窜进去,然后一屁股坐下,趴在里头任你拉扯都不为所动。好不容易把她拖侧回来,她站起来就是甩你一身泥点子。
她很能跑,遛她的时候都是追着她跑,但是她又懂你一样,你累的喘粗气,他就不跑了,回头看看你,摇着鞭子就凑回来蹭你。蹭你一裤子毛。
后来她吃胖了,腿因为一次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坏了,不那么灵活的她每天还是会在天台上欢脱的小跑。尤其是我爹下班回来的时候,她那个肥胖的身体竟然也能腾空起,扑在身上你一定是要踉跄两步的。我爸扶着他的前爪退后两步还得说,"好狗好狗。"即使肥的流油也还是喜欢拿头蹭你,好几次我都差点被他放倒。十几斤的狗头砸在腿上也是要麻个半天。我揉揉她的狗头摸摸下巴捋捋耳朵还是要说,"好狗好狗。"
上大学的第一年回家,她腹部的乳腺瘤变得异常的大,虽然她依然可以欢脱的跑跳蹦,但是看着那个有小半个柚子大的瘤垂在那儿,看着也着实心疼。问了问为什么不手术掉,很遗憾,年纪大了,医生说不太适合做手术了。一直到前两天我妈和我说嘟嘟可能快不行了发来的照片,那个瘤又大了一倍可能不止,甚是心疼。
其实在这之前,她可能也经历过几次生死了,在我印象里,最严重的一次她眨眼闭上的时间比睁开眼的时间长的多,我快急哭了,索性逃过一劫后来没了大碍。所以这次,我又寄希望于她能够很好的撑过这一次,于是我前些天把发出去的朋友圈又删掉了,我多希望只不过又是一场虚惊。直到今天。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显得更加平静,我妈和我说她走了的消息,我并不震惊。我希望她不要离开的同时,也希望她不痛苦。前些天我妈说她快不行了,我一个人在宿舍门口哭了好一会,海南连续下了一个礼拜的雨了,天气寒的很,眼泪混着鼻涕有点咸,用掉了一包纸巾之后我回宿舍床上躺着,一如既往。
自己一个人安静的思考,会闪过很多一起玩耍的画面。一转眼就在昨天。
感恩与惋惜。
一生的陪伴辛苦你了,偶有棍棒偶有蜜糖。
翔宇安慰我,她的时间到了。
原来啊,无论哪一种生命,最后总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时间到了。
你的日子到了,就去吧。在最后的这条路上,要撒丫子的跑,看到水塘子别窜进去不走,毛湿了会打结,想梳开会很痛的,你不喜欢。撵着前面小鸡崽就一路追过去吧,我还留着这完全盲目的思念,你要是撵上了小鸡崽,开心的话,叼回来吧,我不会揪你耳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