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凰之恋,哀而不伤。青梅竹马,少年伴侣,忽成人鬼殊途。铁血十年,红颜依旧,对你的深情也依旧。
不嫁是因为曾经沧海,心里装不下别人,不忘记是因为无可代替,谁也无法取代林殊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涅槃归来,音容大改,他尘封过去,刻意隐瞒。然而她还是很快就认出了这位麒麟才子,江左梅郎,这位病弱清秀的白衣青年,就是她念念不忘的林殊哥哥。
初返金陵,他一定没有想到,会在城门就遇到她。遇到的第一个故人,竟就是她。隔帘相望,英姿飒爽、果敢坚毅的一方统帅,就是当年天真烂漫的小霓凰。他心中伤感,缓缓放下帘子。避而不见,是因为他没有准备好,以梅长苏的身份见郡主,他怕眼睛会出卖自己。
景睿说接了一位身体不好的朋友来京城休养,霓凰有些疑惑地看向马车,帘子里的人竟没有半点动静。
后来霓凰辗转知道,这位神秘的朋友,就是太子和誉王争相招揽的梅长苏。
太皇太后召见,第一次见他。这个眼神,似乎在一见之下,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有时候很难解释,霓凰初见梅长苏,就觉得以前见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她当时还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处。
这个陌生人,眼睛有如一汪深潭,波澜不惊却又暗潮汹涌。
太皇太后召见,一句「小殊,你瘦了啊」让梅长苏热泪在胸腔激荡,好容易才忍住。大家都说高龄的太奶奶糊涂了,其实他知道,太奶奶最清醒不过了。她是天底下最慈详,最疼爱他的人。她看到的不是表相,她看到的是心。
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太奶奶把梅长苏的手和霓凰的手拉在一起。霓凰不禁怔忡,梅长苏极力克制内心波澜,身躯却经不起这样强烈的情感冲击,他轻微地晃了晃,好容易才稳住心神。
其他人只看见他瘦弱的背影,静静地跪在那里。然而近在咫尺的霓凰,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皇后解释:「郡主正在议亲,还没选定呢,不是您跟前这个孩子。」太奶奶糊涂了:「还没选定?你们俩个,不是早就定过亲了吗?」
她松开了拉住两人的手,霓凰慢慢把手伸回,那个陌生人,却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千方百计隐瞒身份,却一见霓凰,就情难自禁,露出端倪。
霓凰愣住了,这个人,是谁?为何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分明是初见,却仿佛已相识了一生。
相依为命,长姐如母,穆青关心姐姐感情归属,派了手下去试探梅长苏,霓凰生气:「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做事总是这么毛燥,你知道人家什么身份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跟他结交吗?你就去试。」
姐弟俩说起两年前南境战事,水战遇到困难,有一位献策破敌的云先生,可能是江左盟派来的,而这位苏先生,正是江左盟宗主梅长苏。如果说从感性角度,在太奶奶跟前的见面,是因为梅长苏情难自禁的一握,霓凰对他身份产生怀疑的开始;那么跟云南穆府素无瓜葛的江湖中人,隐姓埋名为她解了南境危机的燃眉之急,则是理性分析的结果。
其实当时她还有一点没有向弟弟明言:当年江左盟派出支援霓凰南境水战的,即是林殊赤羽营副将卫铮。长亭相认的时候她追问梅长苏是否赤焰旧人,他没有否认。身为赤焰旧人,又能指挥动卫铮,答案是明显的。
然而旦夕生变,一夜之间,林家成为叛臣,赤焰军被诛杀,十九岁的林殊消失在梅岭雪山,天真烂漫的小霓凰一夜之间长大了。而应该就是在同一年,穆帅战死沙场,十七岁的霓凰没有时间悲伤,安抚好幼弟,领兵上战场,铁血十年,成为令敌人胆寒的将领。
林殊哥哥已经不在,你活在我的心里。你离开以后,我就活成了你的样子。你的热血豪情,你的清明理想,我替你发扬,保境安民,征战沙场。
何等惨痛的过往,何等的英雄气慨,她收起了所有的脆弱,因为身后无人可以依靠,她收起了所有的女儿心肠,因为她心爱的那个人已逝在了远方。
这样的女性,注定与寻常人家的姑娘不一样。她的未婚夫曾是金陵城中最耀眼的少年,她身负家国重任,她是一方诸侯,统领南境的女帅,是什么样的英武男子,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她呢?
霓凰郡主的比武招亲,从一开始,就是梁帝的一厢情愿。通透如她,并没有抗旨,她知道帝王心思,容不得半点忤逆。但她也不会任人摆布,比武招亲,仍需自己把关;只有过人武力,并不能赢得郡主芳心,合情合理的要求,即使是梁帝,也不好一意孤行,这才有了情丝绕的阴谋。
提醒郡主时,他说,「你从来都不喜欢带侍女,这个习惯可不好。」她讶异地抬头,他略带责备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我从来都不带侍女的?」梅长苏身在江湖,入京不久,两人也是初相识,却能知道她这个小习惯。
很多推理故事,都是从细枝末节中看到端倪,这个细节虽然小,却不太好解释。就好像嫌疑人往往会失言说出一些,只有凶手本人才知道的细节一样。心思不够慎密,往往听不出问题。然而霓凰郡主是什么人,冰雪聪明又心思剔透,怎能忽略这样明显的漏洞呢?
三稚子打败百里奇,两人十分默契地趁梁帝高兴,真真假假争抢三个孩子,成功地转移了梁帝注意力,让他想的不是应否恩赦罪奴,而是要避免作出裁决:反正赢了百里奇,孩子嘛你们带走就是,归谁我就不管了。
两个极聪明的人之间,无需言表的默契。也许多年前,小霓凰和她的林殊哥哥,就经常默契地一起设局整蛊景琰,还因他的固执倔强,两个人一起给他起了「水牛」的绰号。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听到飞流叫「水牛」时,景琰的震撼,即使梅长苏解释是郡主所言,也解释不了为何霓凰会把埋在记忆深入,时光远处那么私人的、带着点伤感和深厚情谊的故事讲与城府万钧的谋士听,因为他不是什么谋士,他是她的林殊哥哥啊。
昭仁宫遇险,虽已再三叮嘱,然而还是放心不下,心神不宁。景睿说,「苏兄有什么心事吗?」因为他心里,仍没放下霓凰的安危啊。
豫津无意中说起要与廖廷杰打马球,他突然找到了拼图最后的一块,把整个真相拼完整了,顿时脸色惨白,呛咳起来,跌坐在地上。他的霓凰妹妹,只身涉险,而以他现在的身份,无法前去搭救。担心、惊惧让他面如白纸,无法站立。
飞快地安排好蒙挚去通知景琰救霓凰、通知皇后越妃的阴谋、通知穆青截住司马雷;自己去找誉王,为景琰解决消息来源的问题。
这一切,都是林殊对霓凰的深情啊。不能陪伴你,甚至不能守侯你,但我必在你身后,护你周全。
借看宅院的名义,让穆青请来梅长苏,两人园中谈心,一见他,她眼神闪亮:「苏先生〜」。
「见过郡主。」
借颔首行礼,他埋下头,避开她的凝视。
霓凰:「我在昭仁宫脱险一事,还未当面向先生致谢呢。」梅长苏:「是苏某判断有误,让郡主经历险境,郡主不加责怪,苏某已是感激了。」霓凰:「是人皆有遗漏,万事怎能周全,相信先生的为人,也不会有意将霓凰置于险境的。」
「于郡主只是几面之缘,如何就那么相信苏某的为人。在这乱象重生的京城里,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他人为好。」这是梅长苏的建议,更是林殊的叮嘱。
「可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与先生,并非初见,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直觉,往往其实是一瞬间大脑处理过诸多细节,作出的理性判断,所以通常直觉很准,并不全是感性使然。
「这是赤焰帅府,是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先生可愿陪我进去走走?」一个对视,他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期待他有她想要的情绪痕迹,这痕迹能证实她心中的一个看似疯狂的猜测。
「原来是逆犯旧府。」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何尝不是在悲恸滴血。
「既已荒败多年,多半已无旧日之痕,郡主又何必非要进去睹物思人呢?」我知道你没有忘记林殊哥哥,但他始终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人去楼空,物换星移,可不代表一切就消失了,该留下的,还是会留下。」
「有些人,有些事,依旧深藏在心里,不会被时间抹去。」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人,说的是什么事。
「郡主是重情重义之人,可是此事在朝中关系重大,直到现在都备受瞩目,苏某奉劝郡主,不要在此地逗留了。」
「难道苏先生,真的不想进来看看吗?」
「这只是十二年前的一桩旧案,与苏某现在所谋之事并无关联,告辞。」
他转身离去,眼圈已经发红,热泪已经盈眶,只差一秒,就要落下来。他冷淡地转身离去,那远去的瘦弱身影,说不出的悲凉落寞。正是因为爱你,才装得如此冷淡,因为炽热的情感会成为你的负担,才不能与你相认。
夏冬试探梅长苏对霓凰的心意,梅长苏说自己与郡主是君子之交:「郡主乃是一方诸侯,朝中重臣,有何事还要夏大人为她担忧呢?」,夏冬:「我只是担心,京城之中流言纷纷,都说郡主推掉陛下选亲,是因为先生。」梅长苏:「我与郡主乃是君子之交,并非有所企图。」
「郡主绝世风华,气度凌云,苏某心中怎会没有仰慕之情,只不过,一来我体弱多病,恐寿数难长,至今没有成家,就是不想拖累别人。二来,郡主生性疏阔,犹如霁月高风,若不是铮铮汉子,热血男儿,又如何与她相配呢?」
冷静的一席话,让爱他的人无比心酸,也就是对着不知他身份的夏冬,他才能平静地说出这些心底最真实的顾虑吧。人性就是这样,对陌生人,或者不知情的人,反而最能说出真心话。对夏冬的坦陈,难道不正是他对霓凰的真情吗?
其实如果以梅长苏身份娶了郡主,也不是不可以,即使不长久,至少曾经相爱相守。
霓凰是不会在意的,但是他做不到。爱你,就是要完完全全地为你着想。他那份埋在心底最深处、从未变过的爱何尝不炽热。
不能相认是不想你为我难过,我病弱之身,年寿难永,不能陪伴你一世,不如远远的守护你,不去打扰。
来穆府赏梅,花瓣落到霓凰发间,他一时情不自禁,为她拂去头上肩上的花瓣,这个瞬间的眼神:柔情、怜惜、隐忍、忧伤,转瞬即逝,她却接收到了所有信息。
朝堂论礼,用林殊已故恩师黎崇遗物玉蝉,作为信物请来周老先生,霓凰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我的林殊哥哥。
然而找出当年的书信对比,笔迹确实大不不同,真的是我想多了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霓凰无比失落。
长亭相认,痛彻心扉,我知道你就是我的林殊哥哥。
他说,霓凰于我而言,终究和他人不同。
他说,你在我身边我会分心。
他说,如果是实在想我的话,就来吧。
如果你实在想见我,就来吧。
听到短短十年都是善意的欺瞒,听到惨烈的真相,无需解释,甚至不需要多余的说辞。眼神中写着悲伤、不舍、痛惜,然后最后还是忍泪含悲的嫣然一笑:他知道,她理解、接受、相信、相惜。
十三年,夏冬等到良人归来,她却等来再一次生离死别。
他善意欺瞒的十年之期,竟连三个月都没有,甚至这三个月她还无法陪在他身边。因为守护大梁的共同理想,因为她也有她的责任要担。泪眼相望,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她懂他的坚持,她尊重他的信仰,因为那也是她的信仰。
「只要天下还有狼烟纷争未了,你我就不能像寻常儿女般厮守。」
最后的分别没有眼泪,没有拥抱,甚至没有更多的言语。
「此生一诺,来世必践。」这是最隐忍克制的爱情,这是最灿烂明亮的情义两全。
他进宫去跟景琰告别,她在廊下与飞流絮话:「上一次他出征梅岭,我也就像你这么大。那时候我以为我的林殊哥哥,是个往来不败的少年将军。他很快就会回来,会陪在我身边,等我长大,娶我过门。没想到这一分离,就是十三年。等他重回京城,在很多人眼里,他已变成另外一个人。」
「可是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金陵城内,最明亮的那个少年,永远有着一颗九死不悔的赤子之心。」大概这才是为什么「霓凰于我,始终和别人不同。」始终她最了解他,不管发生什么都毫不犹豫支持他。她有和他同样的抱负信仰,她懂得他的坚持他的选择。
金殿鸣冤,她说,「当年承蒙太皇太后赐婚,将我许配于林殊。十三年过去了,此约未废。霓凰以林氏遗属的身份恳求陛下,重审当年赤焰之案。」林氏遗属身份令人动容,「此约未废」更是掷地有声,林殊哥哥,你听到了吗?时日无多也好,做不回林殊也罢,无缘相守,可此约不废,穆霓凰今生便是林殊的妻。
「吾妹」最温柔缱绻的称呼,最发乎情止乎礼的深情。最隐忍克制的爱情,就是你离开以后,我就活成了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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