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生活

1991年,闵秋大概念五、六年级的样子。

那时候,闵秋的父亲高中毕业回家务农,学无所成,但也不甘局限在庄稼地里。

于是,做起了各种小买卖。

也算活泛,很快家境好转。

闵秋就是在这样的好时候降生的。同龄的孩子们都羡慕她,因为每逢集市时节,她总有新衣服穿。

红色的健美裤,白色的胶鞋,两个羊角辫,一副红头绳,当时这样的打扮很时髦。学校离家不远,孩子们沿着公路走着去上学。放学时,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一起回家。

可是,村里有些坏小子。闵秋的妹妹刚上学。

有一天,放学回家。半路上被截了下来,呼喊着让他们站住,书包里故意装了石头,让她们来背。几个女孩大气不敢出,让背就背,这样他们就越发嚣张了。

接着几天里,不仅要背他们的石头书包,还要被逼迫吃沙子。沙子怎么能吃,妹妹到底吃没吃也不记得了,闵秋就知道自己当时害怕极了。

每到放学时候,妹妹就提心吊胆。不知道路上又要遭受什么虐待,他们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他们的所作所为那么令人害怕。谁也不知道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小子也不过是同龄孩子啊。

其中两个小子跟年迈的奶奶住在一起,他们的妈妈再婚了,留下一个不太正常的男人和两个尚未成年的小子。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男人精神不太正常,不是在露天厕所里烧香拜佛就是在大院里傻笑,闹得很是厉害,这女人眼看着他沉沦到一蹶不振,也不医治寻方,就扔下两孩子走了。

没有女人的家还是个家吗?好好一个家庭就这样散了。孩子依靠奶奶糊口和长大。日子过得真是艰难,闵秋记得奶奶总穿一件裹襟子大袄,好像总是那么灰糊糊的,补丁摞着补丁,一层又一层。

上年纪的老人,总是把饭煮得很烂,闵秋见过一次,就像一锅浆糊一样稠糊糊的,更别说色泽了。

那天闵秋在她家院子里摔了一跤,刚好栽倒在门爿上,膝盖上顿时就出血了,刚买的红色健美裤就破了一个洞。真是灰暗的一天。

闵秋一路向学校走去。

她总是那么瑟瑟缩缩的,好像连个“不”字都不敢说。有些人生来就柔弱,别管外表看起来有多强大。

村小的教室很破败,其实完全不像个学校。学校院子里的硬化和绿化基本为零,只有两株杨树。

一个水泥浇筑成的台子当做乒乓球台,中间挡一块木板或者几块半砖头就是分水岭。这个乒乓球台,下课后依旧是同学们最好的娱乐场所,无论冬天多么寒冷、夏天多么炎热。

放早饭了,又到了闵秋最害怕的时候,因为有人又要欺负她。闵秋坐在最后一排,平时借着与同学打闹的机会看似在闵秋后面躲藏,可他的手放在闵秋腰上,这让她害怕、厌恶和恶心。她出去,躲在厕所里将衬衣系在裤腰里。就这,遭到了他们的辱骂,谁家那个娘,能什么能……

今天,该怎么躲过这劫?果然,她被堵在门背后,狭小的空间里进不得、出不得,满脑子的害怕,教室里正在扫地的孩子们就像没看见一样,因为他是恶霸一样的人物。

只记得当时他刚出去,招呼“喽啰们”替他先堵着闵秋,这时,刘把门打开,说,你走吧。闵秋疯也似的跑了。

闵秋很感激这个矮小的男孩儿,他善良,不像他们那么坏。可不幸,有一年临近年关,突然听说他坐着别人的摩托车往回赶,下坡时被货车撞了,小小年纪的他从此离开了这个世界。

再后来,闵秋村小毕业,永远地离开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以后,她都不愿意回去。那些女同学有时也会有意无意地造谣,甚至把她叫出来,就会见到一些闵秋不愿意见的人。

本来,童年该是最让人怀念的,有些事就像眼睛里怎么揉都揉不出去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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